宋忱坐了回来。
兰楚尧正了正神色,从袖子里掏出地契。
一开始,他只是专注交易的问题,也不谈及其他,显得很公事公办。
宋忱翻着仔细看了看,实在找不出任何毛病。白纸黑字,没有任何隐藏的利益,只要签上名字后,这块地就是他的,也不会和对方有什么纠缠。
兰楚尧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他也确实很想要那块地。宋忱稍作沉吟后,落了印。
来的时候准备好了银票,宋忱数出几张,放在兰楚尧面前:“都在这里了。”
兰楚尧不急着收钱,他笑眯眯的:“钥匙不在我这里,我刚才已经叫人去取了,你得稍等片刻。”
宋忱眉头一皱,但手续都办了,也不差这点时间。他没说话,静静等待。
兰楚尧端着茶杯,小啜两口,和他闲聊起来:“忘记问你了,平白无故的,买地做什么?”
宋忱想了想,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我想开私塾。”
兰楚尧奥了一声:“做个私塾先生也挺不错,适合你。修建事宜都安排好了吗?若没有,我可以给你举荐人。”
宋忱婉拒道:“不用了,我都找好了。”
“好吧。”兰楚尧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过没有强求,他又道,“好歹我也是前东家,到时候启业,请我去喝杯酒不过分吧?”
宋忱一顿,在兰楚尧那里,开私塾也是做生意,举办个宴席在所难免。不过他另有打算,宋忱解释道:“这个私塾是为平民百姓开的,我不打算收束脩,宴席什么的,就不办了。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单独请你吃顿饭。”
兰楚尧眼睛轻轻一闪:“你还真是良善之人。”他支着脑袋,懒懒散散的,话头一转,“不过,你有时候也挺绝情的。”
宋忱皱眉:“为什么这样说?”
“哎。”兰楚尧叹了一声,“若不绝情,怎么会一下子翻脸,好歹是两年的夫妻,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原来说的是这事,宋忱眉眼一低,沉默了。
“你倒是潇洒快活,可怜我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去还要面对一个死人脸的怨夫,临了还得自己一个人收拾满地酒瓶,可把我折腾坏了。”兰楚尧摇着头埋怨,一脸无奈。
宋忱的手指微微一紧,他知道兰楚尧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他的确有段时间没关心过谢时鸢的境况了,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他不说话,兰楚尧一个人也能把话说下去:“也能理解,这混账从前对你各种不好,现在人走了又追悔莫及,有什么用呢?别人都开始新的生活了,谁管他的死活?”
兰楚尧见宋忱面色无起伏,以为仍未打动他,又自顾自的,说了很多话。
宋忱沉沉吐出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袒露心声:“不是的,没有不管他的死活。”
兰楚尧张了张耳朵:“你说什么。”
宋忱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你们都以为我离开侯府是为了摆脱谢时鸢。”
“难道不是?”兰楚尧反问。
宋忱摇头:“我在一个两难的境地,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我有都想保护的人,也不想偏颇,选择这么做,是因为不想伤害谢时鸢。”
兰楚尧有些茫然,然而宋忱也没指望他能明白。
他低拉着眉目。
其实谢时鸢尚且还没对宋家犯下不可补救的恶业,想要将误会解释清楚也很简单,他有前世的记忆,直接把一切真相都告诉谢时鸢就好了。
但要叫谢时鸢如何接受呢?
让他知道自己对宋家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吗?
他会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会自厌、自毁,变成宋忱不想看到的那样。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宋忱不想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