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丢失了一个重要的存在,本该存在的,本该比曾经的生活更好的。
萩原研二。
如果一个人,在过去的七年里没有出生,又如何能与另外一个七岁的孩子一起上小学呢?
松田阵平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比过去更早对拳击“产生”了兴趣,从幼儿园起就开始跟着松田先生去俱乐部“学”拳击。
在某个归家的夜里,一声稚嫩的“禁止杀人”,一个孩子,在两个成年人面前,将失控到即将杀人的另一个成年人制服。
松田阵平没把这当回事,直到松田先生成功夺得金牌,成为了新一届拳王,家庭经济情况一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件事就是当初毁掉了父亲职业生涯的杀人事件。
制服了成年人的松田阵平也被拳击俱乐部看中,想要培养他成为拳手来着。被松田阵平一句拽拽地“我将来要做警察”的宣言给毙了。
松田先生大感欣慰,没想到从小就和他一样臭着一张脸的儿子居然有此等雄心壮志,他松田家也要出个正义的英雄人物了——松田先生因此看了整整半年的英雄特摄剧。
言归正传,松田阵平在那里等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班主任老师揪着他的领子,把他送到迟迟等不到人回家,因此跑到了学校接人的松田先生手中。
平时就不太爱说话的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个晚上,最后没忍住,在临睡觉前偷溜出门,扒拉上了萩原家的门。
萩原先生和太太倒也不是第一次见松田阵平了,毕竟这孩子还没成年人一半高的时候就已经好几次主动跑来他家,只为问一句他们家的儿子在哪儿了。
这次大晚上被敲开了门,年轻的夫妻俩也没生气,摸了摸松田阵平的小卷发,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爸爸妈妈呢?
松田阵平抿着嘴,低头纠结了一会儿,一边觉得自己都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了,居然做出这种事很羞耻,一会儿又不想接受萩原研二不会出现这种事。
纠结与矛盾让他红了脸,不甘则让他红了眼角,讷讷地问:“你们家,真的没有一个儿子吗?”
结果当然是萩原夫妇打了电话,让这时候发现儿子不见了,正在四处找寻的松田夫妇来接人。
在这之后,松田阵平以远比普通孩子冷静的状态继续上小学。到了教室里,他对知识点、工作流程和帮助小同学们处理“疑难杂症”事件都手到擒来,熟稔的样子就差代替老师上台讲课。
不爱说话不爱笑,还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就算是这样的松田阵平也没能弄明白,这辈子的自己为什么会收获同班同学们的追捧。
而孩子们纯真的友谊被冷淡地拒绝了。
“我在等一个人。”松田阵平会在各个教室寻找着,“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没找到他之前,我不交朋友。”
一群小萝卜头哭着对老师“告状”,说松田阵平不和他们做朋友,让老师的担忧从松田阵平是不是早恋了转向会不会没有朋友。
老师们松了口气,早恋可不是小学一年级的老师经常碰到的难题,与之相对的,交不到朋友可常见多了。
松田阵平等待着、寻找着。
第一天,第二天,第一个月,第二个月……
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沉寂下来,他不再关心“朋友”,保持着最优的成绩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地开小差,努力地学习各种知识——课外知识,让老师家长同学都又爱又恨。
只有一个奇怪的习惯依然保持着。
只要有空,他回家的路线就一定会绕去萩原家。和萩原家的先生太太打打招呼,给他家的独女萩原千速升级一下电子设备,让美少女萩原千速成为同学朋友眼中的赛博美少女。
萩原一家一直不明白松田阵平是怎么就认定了他们家会有个儿子的,但小孩子的善意一目了然,他们接受了这份善意,也只是回以了相同的善意。
也许是松田阵平执拗地认为萩原家一定会有个儿子,萩原夫妇俩也受了影响,居然在松田阵平升上二年级前,有了喜。
十月怀胎,萩原家的第二个孩子呱呱落地,果真是个男孩。
松田阵平做了许多自制的婴儿用小玩具,选用无毒无害可入口的安全材料,仔细打磨掉了所有倒刺和扎手的地方,尖角都改了倒角,确认大小不会被小婴儿吃下去,这才装了满满一袋子,拎着去了医院。
小婴儿捏着小拳头,在医用小床里睡得香甜。
松田阵平被护士拦在房间外,只能隔着大玻璃窗看里面,把自己的脸都压扁了。他看了许久,直到玻璃都被焐热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窗户,在玻璃上留下了额头鼻尖脸颊几点的痕迹。
他随意用袖子擦了擦窗户,小脸紧绷,神情严肃地去病房看望萩原太太。
这样的态度自然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萩原太太笑着问他:“小阵平,你不是一直问我家有没有男孩吗,现在有啦,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