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摩。”
朱颜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发出了一声欢呼,一把将这个孩子抱起来,捏了捏对方的小脸:“哇!小兔崽子,你……你说话了?!”
“我叫苏摩。”
那个孩子皱了皱眉头,闪避着她的手,重复了一遍。
“好吧,”她随口答应,“你叫苏摩,我知道了。”
“我愿意动刀子,"孩子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朱颜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你说什么?”
那个叫苏摩的孩子看着她,眼神冷郁而阴沉,缓缓道:“我愿意让那个大夫动刀子剖开我,把那个东西,从我的身体里取出来。”
“……”她侧吸了一口气,“这很危险,十有八九会死!”
“那是我的事。”
苏摩的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孩子,把小小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取出它!我……我讨厌它,再也不愿意和它共享一个身体了。”
朱颜蹙眉看了这孩子片刻,道:“不行!你太小了。成年鲛人动那种刀子十有八九死都会在当场,何况你这个小兔崽子?要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和鱼姬交代?”
“你才不是我的主人,”苏摩冷冷截口,“我没有主人!”
“哟,人小心气高嘛!觉得自己很厉害对吧?"她嘲讽地把这个瘦小的孩子提了起来,在眼前晃悠,“听着,无论你承不承认,现在你就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兔崽子,处于我的保护之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放开我!”那个孩子愤怒地瞪着她,“我宁可死,也不要继续这样下去!”
孩子的语气冰冷而强硬,说到“死”字的时候,音节锋利如刀,竟让朱颜心里微微一愣,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不是在开玩笑。
她放缓了语气,道:“听着,刚才那个申屠大夫的话只是一家之言,等我再去问问空桑其他大夫,看看是不是有别的方法可以让你……”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孩子柔软的肚子,道:“让你安全一点地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放开手!”那个孩子拼命想从她的手里挣脱,“别碰我!”
我不是不想给你治病,只是想替你找到最合适的法子而已。我可不敢拿你的小命去冒险。”
她叹了口气,看到孩子还是在奋力挣扎,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冷哼了一声,“不过,你得给我安分一点。不许乱动,否则——”
她扬了扬手,恐吓:“可别怪我打你屁股!”
“……”那个孩子一下子僵住了,死死盯着她,脸色刷地苍白,眼里几乎要露出咆哮的表情来,却最终还是咬紧了嘴唇,沉默下去。
“怎么,怕了吧?”朱颜施施然松开了手,把这孩子扔给了旁边的盛嬤嬤,满怀得意——哎,以前在师父那儿受的气,今天可终于有地方发泄了,原来有个任人欺负的小跟班的感觉竟然是那么好!
“管家,记着明天替我去总督府上一趟,给这个小兔崽子办一张丹书身契。”
她转身吩咐,“奴隶的名字写苏摩,主人的名字就写我,知道么?”
“是。”
管家领命。
背后传来孩子愤怒的声音:“我没有主人!”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她笑嘻嘻地看着这个炸了毛的小鲛人,明丽的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容,捏了捏孩子的面颊,“回头我用黄金打一个项圈,用宝石镶上主人我的名字套在你脖子上——包准其他鲛人奴隶都羡慕你!”
看着那个孩子愤怒而苍白的小脸,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她却忍不住舒畅地大笑起来。哎呀,真好玩,有了这个小家伙,估计回到西荒也不会无聊了,这一趟出来还真是值得。
她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便是一暗。
是的,这一趟出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去帝都见驾,反而多半是为了半路要经过的叶城——从天极风城出发时,她心里其实是怀着一个隐秘的愿望的,怎么一路走到这里,居然就忘了呢?
是的,她是为了渊而来。
渊。那个名字如同一点暗火,从少女情窦初开的懵懂年华开始,在她内心一直幽幽燃烧。那灼热的伤痛感,从未因为离别而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