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门就去里屋拿糖了,额头上沁出的血都还没有擦,水果糖的糖纸上沾了灰,再加上水果糖已经融化了一半儿,林红燕的掌心顿时变得脏兮兮、粘糊糊。
上一世能称为珍贵的东西,这一世,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
“我不吃。”
林红燕将水果糖塞回王姨手里,又朝严九身后躲了躲。
王姨露出尴尬的笑容:“我看你嘴里含着糖,还以为你喜欢吃呢,不吃糖也好,日子过得甜的人,不用吃糖心里也是美的。”
她说着,将两粒糖装回口袋里,又去端家里攒的药材。
高牛儿总犯病,她时不时地去山上找药材,想着万一哪天能用上呢?
“你看看我家这些药材,哪些牛儿能用上?能用得上的我不卖。”
严九并不认识药材,林红燕的目光落在哪里,他就指向哪一味药材。
末了,他又问:“这些药材收拾得很讲究,你懂这些吗?”
“不懂嘞,我们镇上的那个周婆子懂,都是她告诉我的,以前也是她给牛儿看病。”
“她是大夫?”
“算是吧?发个烧摔了腿啥的,她都能看,还会给人扎针,每次她来给牛儿扎了针,牛儿就能好一段时间。”
严九听到懂针灸,和林红燕对视一眼,确定他们找对了人。
“听起来有点本事,那怎么疯了?”严九继续打听道。
“听说是尝草药的时候中毒了,先是变成了哑巴,没两天又瞎了,拿着探路的棍子胡乱打人,疯疯癫癫地不让人靠近她,半个月前,连她自己住的房子都给烧了,身上都是火燎泡,看着就瘆人。”
“她家人呢?不管她吗?”
“家里人早死绝了。”王姨偷瞟一眼里屋的丈夫和儿子,压着声音说,“她其实是被拐来的,听说被拐来的时候年纪也没多大,到了这边头发就白了,也没生养过,猜不出年纪有多大,是不是不能生了。”
王姨说着,又叹一口气,“不过我看啊,她活不了多久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在后山的山洞里躲着,有人看到她饿极了去薅草吃,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啪嗒——”
因为手抖,林红燕手里的的黄,掉在了地上。
她赶忙伸手去捡,严九先她一步,把地黄捡起来,并在手指关节在林红燕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心点,药材的皮相坏了会跌价的。”
林红燕垂着头,怯懦地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继续装药材。
王姨歪着头看了看,道:“你这个小媳妇看着胆子很小,很听你的话。”
“就是胆子太小了,怕我不在家有人欺负她,带在身边才放心。”
王姨本来就对救了儿子的严九有好感,所以愿意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这些,如今看严九这么疼媳妇,看他更顺眼了。
她生了六个女儿,要是有一个女婿能像严九这样,她也不用挂念女儿了。
“你是个命好的。”王姨朝着林红燕说道,“不像我……唉……”
王姨的那声叹息里,涵盖了两代人的悲哀。
“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林红燕低声回道。
王姨听得一愣,想说什么,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化成一声长叹。
这时,高大门安顿好高牛儿,从里屋出来了。
他看一眼地上那些被挑挑拣拣的药材,眉头皱起:“这些都不能卖钱?”
王姨吓得一瑟缩,忙道:“周婆子肯定攒了药材,我去她那儿看看有没有能卖钱的。”
林红燕闻言,悄悄扯了扯严九的袖子。
严九当即笑着说道:“那就一起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