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渊忽地一笑,懒洋洋欠伸了一下,淡声道:“温将军再忍耐些时候,小的一离开姑苏便不会在将军跟前碍眼了。”
温佐立刻道:“那敢情好。”
他说话的态度毫不掩饰,阿渊不由微怔,望了温佐一眼,随后便笑了起来道:“温将军倒是真性情。”
说来也怪,方才他一脸冷淡的样子,瞧着阴恻恻的,十分令人不快。可是他这一笑,整个人却都变了样,那只左眼灿亮明澈,竟让人有不敢逼视之感。
温佐见了不由暗惊,再细看时,阿渊又恢复了方才那懒散的模样。温佐撇撇嘴转过脸去,不再与这半大孩子计较。
过得一刻,王襄便将拓本拿了过来,阿渊便起身接过拓本,展开细看。
那拓本上的抬头便是五个字:英吾王殿下、”。
只看了这个抬头,阿渊的眉头便蹙成了一个“川”字,捏住拓本的手指也紧了紧,关节处开始泛白。
这封信是仿着傅庚的笔迹与口吻,写给当朝唯一的一位一字王——英王殿下刘筠的。
信的内容十分简单,但语句却十分隐晦,粗看没什么,若细细思索,便会认为这信是以暗语写成的。
其实,这信里写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像傅庚这样既为圣上重用,且一路升至知府的官员,将一封写给英王的信交予了前岳父王襄,再由姑苏知府王襄埋在书房隐秘处收藏起来。这一连串的行为连在一处,说是诛心都嫌太轻,加上个“反叛谋国”的罪名才堪堪够格。
只要这封信一被人搜出,傅庚、王襄乃至于英王,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那是一目了然的。
而联想这封信埋藏的时机,恰是傅庚亲下陂县查证水道贪墨大案之时,再联想这封信里所牵涉的人物,那主谋之人是谁,几乎便呼之欲出了。
直到现在,每每思及此事,王襄还是止不住后背寒。
若非傅珺警觉,若非她那令人惊叹的记忆力与观察力,让王襄先一步堵住对方的路,后果实是无法想象。
温佐不知那信上写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个叫阿渊的少年,在看信的瞬间又换了个样。一股森森冷意自他的身上散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那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
温佐忽然便觉得,他好象一直有点小瞧了这个叫阿渊的少年。
这少年身上的杀意凌厉如刀锋。就连他这个上过战场、砍过敌的人都觉得寒意森然。由此可知,这少年的经历,只怕十分不简单。
阿渊细细地将拓本看了几遍,便双手捧着还予了王襄,随后单膝点地,双手抱拳过顶,恭声道:“在下代我家主子,拜谢王大人。”
阿渊此举大出王襄与温佐的预料,王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要上前去扶。阿渊却已经长身立起,扶住王襄道:“王大人料敌先机,免去一场大祸,若是我家主子在此,亦会如在下这般行礼拜谢的。还请王大人勿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