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植骇然,“不是你给的吗?”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品?”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乐桐沉默了。
“韩师兄和我不一样。”程植有点自嘲地说,“韩师兄是能够做大事的人,要是搁古代,我就是一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主儿,离了许和薇,我什么也不是,我能把日子都过得乱七八糟。他不是,就像现在,我只要一想到许和薇怀着我的孩子,我又能和她在一起了,什么工作,什么前途,我都不要了。可韩师兄不一样。你应该跟了解他,他有能力,他的心在那上面。”
李乐桐知道,他是的。韩远径从来没有居人下过。他读书,是为了入世,他也知道自己又价值,当年廖盛就曾这样说过他。
“一个男人,如果具有封侯拜相的资质和机会,让他放弃是很难的,也是很残酷的。”他看了一眼李乐桐,“贪心并不是什么错,譬如齐人之福。所有超出他能力界限外的,都是贪心的。所以,贪心这个东西,是要看他的能力的边界在哪儿。乐桐,我还是希望你能想一想。爱上他这样的男人,也许风险就在这里。但反过来说,他可能不爱,但爱就只爱你一个,除非他不爱。”
李乐桐眨眨眼睛,转化了话题,“行,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至于结果,不好说。”
程植嘿嘿一笑,“乐桐,如果转了一大圈还是转不出来,我劝你就不要转了,死心塌地认了吧,这就是爱上了。命,没辙,像我和许和薇。许和薇现在即便是残了,我也得爱她啊,我不爱她,我再爱谁去啊!”
李乐桐让他说的想掉泪又想笑。
程植也很自嘲,“死心塌地把心交出去吧,爱怎么作践是她的事,谁让就是爱上了呢。”
李乐桐捣了他一下,“行啊你,一套一套的,那你和我要去登记……是不是本来也要放我鸽子?”
“那倒不会。”程植说,“我通知也通知到了,刺激也刺激完了,架也打了,韩师兄他还没反应,那就该咱俩在一起。”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没想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爱就是不爱,到最好,咱俩还是没能在一起。”
“你反省吧。”李乐桐笑着说,“都有那样的事了,还要和我登记,幸好这婚没结成,否则。我不亏大发了……还没结婚,老公这轨都已经出了。”
程植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摸着头。
二人的谈话结束后,三人踏上归程。晚风荡漾,程植忽然哼哼起了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们!满脸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李乐桐和韩远径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打扰他。程植唱熬最好,改吹口哨了,《国际歌》随着夜风,飘散到空中。
”这是我当年玩乐队的保留节目,在最高兴、最激动之余,我会唱这首歌。“他当初多事摇滚唱法,不像今天,用最宁静的方式来哼唱这首歌。
他也变了。
韩远径先送了程植,然后送了李乐桐。车停下来的时候,李乐桐没有立即下车,她问:”程植说,我那天病了是你送我去的医院?“
”嗯。“韩远径的声音沉闷又忐忑。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的?“
韩远径的声音有些苦涩,”吹那么大风,怎么可能不满?你的身体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乐桐心里翻腾,”那我家的钥匙呢?你怎么拿到的?”
韩远径的声音更苦,“你还记得你有一次朝我扔瑞士军刀吗?”
李乐桐明白了。她没有想到,那把钥匙韩远径会保存起来。
“你留那钥匙干嘛?”
韩远径的声音像是进了海水,又苦又涩,“那是我的家属。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家啊。”
李乐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想起那句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韩远径侧身看着她,“桐桐,你给了一条他们回去的路,那我呢?能给我吗?”
“再说吧。”李乐桐推门下车。
李乐桐这一夜把之前他们的事都想遍了。他们在大学里的一切,他们毕业后的一切,和他们重新相遇的一切。
原来时光可以压缩的,九年的时间,可以压缩在一夜,不断地抽离水分,直接压干,成为一张薄薄的纸,一夜即可读完。
她最好想的是韩远径曾给她讲的关于徐藏和他的事,和那句话:“桐桐,我满身伤痕,但对你,我还是原来那个韩远径。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一个有缺点的韩远径,原谅一个犯过错的韩远径,原谅一个迷途知返的韩远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