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府衙很宽敞。
衙署面积相当于一个坊区,包括数重门庭、回廊、正堂、内堂、内厅、花厅、书房、衙牢、敛尸堂、案牍堂、内衙(益都太守的生活区域)、吏舍(衙吏和不良人集体宿舍)、厩库(马房和库房)、传舍(非衙人员住宿所)、厨房、餐室(集体食堂)、院落若干,还建有亭榭、池塘、花园,最离谱是居然还有蹴鞠场,益都生活安逸可见一斑。
益都司法参军花一棠首次来衙署,第一站不是正堂,也不是议事花厅,而是阴气森森的敛尸堂。
方刻令不良人将尸体抬进敛尸堂,大门一关,专心验尸,装尸体的箱子留在了门外。
花一棠和凌芝颜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绕着箱子转悠,池太守不敢不陪,想坐又没处坐,脸都站白了。
花一棠用扇柄咚咚咚敲着箱子边缘:“箱子的材质是普通杨木,看这个长度和宽度,普通人家用不上,应该是布行用来装运布匹的特质木箱。”
凌芝颜戴上粗布手套,食指中指并齐,慢慢抹过箱子内壁、内缝和四角,“木板连接处都以蜡封了,可以防水。”
靳若:“浣花溪的工匠们说,这箱子是从上游飘过来的,一直飘到花氏造纸坊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工匠们觉得奇怪,捞出来,这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死人。”
林随安抱着千净,皱眉道:“也就说箱子被特殊处理后,成了一个防水隔潮的小型船舱,这不合理啊。”
池太守一脸懵:“为、为何不合理?”
花一棠直起身,啪一声打开扇子,慢慢摇了起来,“一般凶手杀人之后,要么选择藏匿尸体,要么选择毁尸灭迹,而这个凶手却将尸体放在干爽的木箱里,送至人流密集的浣花溪,仿佛是为了特意让人发现尸体一样。”
凌芝颜叹了口气,也站起了身,“木箱里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特别的线索。”摘下手套,“池太守,关于桃花杀人魔一案——”
池太守连连摆手,“绝不可能是桃花魔!桃花魔已在四年前判了枭首之刑,是我亲自监斩,全城百姓见证。当时擒住桃花魔的正是吴参军,吴参军,你且此案的来龙去脉与凌司直详细说说。”
哦豁?想不到这位吴参军居然还有些真本事。
林随安有些诧异,侧目瞄了一眼。
吴正清似是根本没听到池太守的话,直勾勾盯着装尸体的木箱,面色惨白,神色恍惚,手指时不时抽搐两下。
林随安心道不妙,难道是她刚刚下手太重,不小心将他阉了——不对,此人好像是在看到尸体的脸后才不对劲儿的,莫非他与死者相识?哎呦喂,不会这么巧,吴正清就是凶手吧?
不只林随安发现了吴正清的异常,凌芝颜和花一棠也发现了。
凌芝颜皱眉:“吴参军,能否说说桃花杀人魔的案情?吴参军!”
吴正清一个激灵回神,抱拳道,“桃花杀人魔本名屠延,年四十三,是个屠户,因为妻子与人私奔,心中憎恨女子,便尾随数名女子奸杀之,当时在他家中搜到了杀人的斧头和桃花烙铁,证据确凿,他自己也供认不讳。”
池太守:“对对对,这个屠延大约是常年杀猪宰羊,性情十分凶悍,当年擒他的时候,伤了我们好几个衙吏,多亏吴参军力挽狂澜,才将此人拿下。能破此案,吴参军厥功至伟。”
吴正清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扯出个笑脸,“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花一棠“哦”了一声,扇子哒哒哒敲着手掌踱步走到吴参军对面,冷不丁冒出一句,“吴参军认识箱中的死者吗?”
吴正清猛地抬头,双目崩裂,“花参军何出此言?!我与此女素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