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果然说到做到,当真在花氏九十九宅摆了十天的流水宴。
凌芝颜吃没吃胖林随安没看出来,但以靳若为首的净门弟子平均体重明显上升了五斤,刚加入净门的五大派有样学样,将厚脸皮的蹭饭技巧学了个十成十,每日都撑成蝈蝈肚子才肯离开。
花一棠离开益都的这一日,益都半个城的百姓都来了,长玄门外摩肩擦踵,与其说是来送行,不如说是来看热闹。
池太守和夏长史一左一右拉着花一棠和凌芝颜的袖子,诉衷肠,泪满襟,后面还有益都府五曹参军、伍达、不良人等着排队,花二木连花一棠的边都挨不上,急得团团转。
林随安这边就轻松多了,净门耳目遍布天下,随时随地都能保持联系,没有“别时容易见时难”的离愁,甚至还有闲情凑在一处扯八卦。
靳若作为唐国第一八卦头子,第一句话就足够劲爆:“昨日酉初三刻凌老六去东市西楼街二十五号的刘氏脂粉铺子里买了一盒胭脂!”
林随安:喔嚯!
“说说细节。”
靳若砸吧嘴巴,“酉时一刻,凌老六特意换了衣裳,还带了个斗笠,从花氏九十九宅出来,一路遮遮掩掩进了东市,当时临近东市关市,街上人少,铺子里也人少,他在东市转了好几条街——嘿,若不是他穿得太扎眼,咱们净门弟子也不会特别留意——最后到了西楼街,在刘氏脂粉铺子外面转了足足七圈半,终于进去了,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手里多个了匣子,是刘氏脂粉铺的胭脂。”
林随安眨了眨眼,甘红英和一众净门弟子也飞快眨了眨眼。
“刘娘子——”林随安远远将刘青曦招呼过来,众人围成一圈,压低声音,“听说昨天凌司直大人在你家铺子里买了一盒胭脂?”
刘青曦掩口轻笑,“是上次在苏氏祖宅参加典礼时,我送给林娘子的同一款,名为江上春愁。”
林随安想起来了,当时凌芝颜的确对那盒胭脂很在意。
刘青曦:“江上春愁有四十六种颜色,凌司直每种颜色都在手腕上试了,最后挑中了流光樱桃,还选了包装匣。这般仔细,定是要送人的。”
林随安:“那胭脂多少钱?”
刘青曦:“一盒五贯钱。”
众人:“哇哦!”
靳若:“这么抠门的凌老六居然肯下血本买这么贵的胭脂,他要送的人该不会是——”
众人齐刷刷转头,但见人群中央的花一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凌芝颜一脸尴尬,目光时不时飘到一边,显然是在找什么人,突然,眼睛一亮,抱拳施礼退出人群,径直朝着一辆马车走了过去。
是花氏的马车,大约因为路上太堵,所以姗姗来迟,纤纤玉手挑起车帘,一名女子戴着白纱幂篱下了车,绯红色的披帛如彩霞飞扬,风华绝代。
净门弟子是何等眼力,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花氏三娘。”
林随安老激动了,示意靳若跟着她绕到城墙根,藏身蹲地,屏息静听,身后还长出一串净门弟子偷听的耳朵。
凌芝颜大步流星走到花一梦面前,先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花一梦似是有些诧异,撩起了幂篱白纱,倾国之容映着阳光,净门弟子们齐齐倒吸凉气。
凌芝颜掏出胭脂匣,双手奉上,“之前凌某多有得罪,特此赔罪。”
花一梦怔了怔,“你何时得罪我了?”
凌芝颜喉结飞快滚动,以林随安的耳力,甚至听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桃源乡大战之时……三娘的袖子破、破了一处……凌、凌某……”
花一梦恍然大悟,“凌司直当时解下外衣替我披上,是帮我,何来得罪一说?”
凌芝颜整个脖子都红透了,手又举高了些,脑袋埋在双臂间,“特此赔罪!”
花一梦歪着头盯着凌芝颜的头顶,眨了眨眼,“凌六郎可知,男子送女子胭脂是何意?”
凌芝颜抬头,“啊?”
花一梦:“凌六郎可送过其他女子胭脂?”
凌芝颜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