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元听完沉默良久,她终于明白眼下自己和晋晴波对于三姐妹的重要性,同时她也不禁想到,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被这隐形的一道道障碍卡在了功名之外,实在是非战之罪。
“我叫晋晴波,老家是淮阳县谷堆村的,我们家几代人都是靠刻制年画养家糊口,后来我父母将我许配给镇上的王家,不久我就随夫家去了外地,如果不是为了赶考,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老家一趟。”晋晴波平静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许清元明白她是在自报履历,也就是愿意跟三人互相担保的意思。
许清元没有纠结太久,接在晋晴波的话后面道:“我叫许清元,父亲是淮阳县籍贯,现在在外地做官,我的祖籍亦是淮阳,此次求得父亲准许,才有机会参加县试。”
得知许清元是官家出身,那三姐妹都很好奇,最小的艾春菲问道:“那许姐姐的父亲是举人?还是进士呀?”
艾春芳眼神暗示小妹不要多问,但许清元也没有生气隐瞒,坦白道:“是同进士出身。”
“哇,从小得进士教授课业,许姐姐的学问一定不凡!”艾春菲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真心感叹。
许清元想起自己求学历经的坎坷,只是低头微微苦笑。
彼此叙过之后,许清元跟晋晴波也就在这间小客栈住了下来,现在距离县试开考只剩十几天,本地学子纷纷结成小团体,或是共同购买历年考试题集,或是探讨学问、教学相长,可这些团体里从来没有她们五个人的一席之地。
毕竟经历过现代千百次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考试,许清元对于备考非常有一套自己的心得,而艾家姐妹三人是本地人,信息渠道广,晋晴波为人稳重,知道的也不少,她干脆整合了五个人手头上的各种资源,成立“女子科考互助会”,将几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一列举下来,按照轻重缓急一个个解决。
“首先,咱们必须得把程序上的事情办妥了,才能安下心读书。”许清元坐在客栈一楼,对着其余四个人道:“第一,今天散会后大家要一起去县衙礼房报名,每人都要背熟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三代履历,想好了再填写,不要出错,而且每人最好带上一二角银子,以备不时之需;第二,报名完成后,必须抓紧时间找一位愿意给我们作保的廪生,据春英姐姐所说,这张名单上的廪生脾气学问都不错,咱们分头行动,一旦有哪一位愿意为我们作保,可以多花点钱不要紧;第三,距离县试开考只有十几天了,须得熟悉清楚淮阳县令的出题风格才能事半功倍,办完以上两件事后,大家分类整理往年的县试试题,汇总后随机抽题模拟考试。”
许清元叭叭叭说完,喝了一口冷茶,问:“大家都明白了吗?”
四人愣愣点头,许清元笑道:“那就准备起来吧,走去县衙报名。”
礼房的书吏瞅见五位姑娘找上门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弄清了她们的意图之后,突然感慨了一句:“你们人数终于凑齐了啊。”
显然,虽然艾家三姐妹一直没能考成,但名声却还是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几人各自奉上二角银子,书吏笑纳,只是在录到许清元的时候,书吏却连忙推辞了。
“原来是许大人的千金,当初他考县试还是我录的,不知许大人现在在哪里为官,造福百姓呢?”书吏殷勤笑问。
许清元也笑眯眯地道:“回大人,家父前不久刚升任汀州通判。”
书吏顿时更加恭敬,两人虽然素未谋面,但还是硬寒暄了几句。
顺利报完名,出来县衙后,除了晋晴波,其他三人对许清元的态度都有些微妙的客气。许清元只好道:“我虽然是官家女儿,你们也不用这么歧视我吧。”
艾春英讷讷地道:“您父亲可是通判,是比县令大老爷还大的官,我们都是平民女子……”
“可是从小我爹就不愿意让我读书,不瞒你们说,我的学问都是靠偷学习来的,我说我要出来考科举,差点把我爹气死。”许清元故意说了些困顿的糗事,几人这才重新活络起来。
办好了报名的事情,五人分头去找廪生。
许清元负责探查梁秀才的态度,她在县城的胡同里绕了个九曲回肠,问的嘴巴干涩,才在一个胡同尽头的犄角旮旯里找到梁秀才家。
别看这里这么偏僻难找,她到的时候看门人还说梁秀才正在会客,许清元只好站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得进去。
路上正遇到离开的前客,他似乎也是一位参考的学生,那人见到许清元之后,不知为何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许清元按下心中的不安,前往堂屋拜见梁秀才。
梁秀才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儒生,年年岁考优异,只是年纪实在大了,身体也不好,受不了秋闱之苦,在家教教族中子弟,风评甚好。
许清元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口中道:“学生许清元见过梁秀才。”
而后两人没有过多寒暄,许清元直接道明来意,梁秀才很正派地考校了她几道并不简单的题目,许清元都一一回答上了。
对于她的才学、机敏,梁秀才都给予了肯定的反馈,甚至道:“不错,是今年老夫见过最聪颖的孩子。”
眼看作保的事就要定下来,许清元也说了许多文雅好听的话:“梁老先生博古知今、学比山成,学生敬服,今日得您指点,尤胜十年寒窗苦读,学生倍感荣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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