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元从一睁眼就会开始默背经典,这个过程持续到早饭完毕,如果有课的话,她会第一个到达学堂,不等先生开课便开始给自己出题写大策论,课前写不完,就会留到中午、晚上。
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天一篇策论、一首试贴诗、一篇大字,雷打不动,就算是熬夜通宵也必须写完,第二天还要照旧早起重复前一天的生活,因此她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极短。
但一旦心中明白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有明确的目标或者一个阶段性终点摆在那里,人就会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坚持完成,就像现在的许清元一样,即便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娱乐活动也基本上是零,但却奇迹般地完成得很好。
同时,她这种疯狂的状态也霎时间变成书院内的传说,人人都要在人前背后说一句:不愧是考中会元的人!
直到有天书院仆妇说有个叫丁依霜的人找她,许清元才从百忙之中抽了个空去见人。
丁依霜一见她就惊讶道:“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这么多?”
许清远摸摸脸颊,怀疑地问:“有吗?”
“可不是吗?人都瘦了一圈。”丁依霜惊讶的语气一转,轻快道,“所以还是赶快和我出去散散心吧,老闷着学习可把我憋坏了。”
“原来你是为了找玩伴啊……”许清元用调侃地语气说。
谁想丁依霜的面色突然平静下来,她看着许清元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卢邵元、尹维即将被问斩。”
猛然听到这两个名字,许清元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想起是谁的时候,不禁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曾经在北邑省参加科举考试的一幕幕又浮现在她眼前,遇到的艰难险阻、羞辱委屈自不必再提,而这两位曾经操控一省科举考试大人物,时至今日落到如此下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现代人经过古装剧的熏陶,可能对“秋后问斩”这个词比较熟悉,这也是现实古代经过历朝历代发展后制定的规则,因为秋天肃杀,万物凋谢,所以“刑以秋冬”,顺应自然规律。然而齐国却还没有类似规定,仍遵守着“四时行刑”的制度,因此卢邵元、尹维两人是熬不到秋天了。
本案是黄嘉年的一项大功绩,因此即便那两人门下弟子众多,他们虽然不敢明着打点,暗中却出过不少力,却也不能改变两人的结局。
许清元从未见过行刑的场景,况且说起来卢邵元、尹维还是她亲手抓住的两只老狐狸,昔日害自己一度成为阶下囚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去送送行也好。
两人结伴来到菜市口附近的茶楼,品着茶交流学习上的问题,但彼此都有些心不在焉。
午时过后,法场周围的围观百姓多起来,或许是经常见到这样的场景,他们看热闹的气氛很浓厚,甚至彼此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多时,两名身材佝偻,浑身瘦的皮包骨的白发老人被官差押送上行刑台,刑官高声宣读两人罪行,围观百姓们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从他们的心情来说,操纵科举舞弊的罪名远远比不上处决一个惯偷或杀人犯来的义愤填膺。
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没有危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过错都是小事。
宣读完毕后,刑官将写着斩字的令牌扔下,刽子手按下两人的头颅,高高举起刀具。
在刀落下的一瞬间,许清元没有眨眼,但行刑完毕后,她却扭过了头没有再去看。
对面的丁依霜闭着眼睛问:“杀完头了吗?”
“嗯。”许清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这情绪不是惋惜和遗憾,但却让她半晌都没开口说过其他话。
等丁依霜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两人的亲朋早已将尸首殓收,刑场只留下一滩血迹。她拍拍胸脯,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究竟是失望还是庆幸。
不过等到晚上,回到书院的许清元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放榜后,距离殿试也不过剩下十几天而已,在书院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她过着枯燥却简单的生活,也因此感觉时光飞逝,总觉得只有眨眼的功夫,殿试就已经临至。
通过会试的贡士们在承天门外齐聚,经过侍卫搜查无误后,跟随着礼部侍郎和内官走向殿廷。许清元不是第一次入宫,却是第一次从这条路走。她一路上踏着白色的砖石铺就成的一条彰显着皇权的道路,迈过一阶阶步梯,仿佛自己也离这权力更进了一步。
一行两百位举人没有发生一丝声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等到迈入含元殿时,各位贡士们的小心劲儿更是不一般,生怕自己的鞋底沾到门槛上,好几个人以夸张的大动作跨过门槛。许清元虽然也一直小心谨慎着,但还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此时的朝堂上已经摆满了案桌和椅子,礼部侍郎拿着名册一一念名字,除了今年通过会试的贡生,还有其他大约二十人左右是往年因其他原因未能参加殿试的考生,大家按照编号站到案桌旁边。好在这个过程不算漫长,许清元与其他考生一样,从头到尾垂着眼,不敢随意看向上首情形,但她入殿的时候通过种种迹象判断,皇帝应该还没到场。
没过多久,朝堂一侧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贡士们纷纷提起一口气,内心猜测着来人身份。
很快,内官的声音响起,解答了他们内心的疑惑:“皇上驾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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