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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见李玉珍父亲 有点紧张（第1页）

李玉珍爸爸的厂虽然是坐落在郊县，其实那时的C城已经开始开发，郊县的路都已经改造完毕，他们开了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厂子并不大，就是三座农村平房围成个四方型的小院子。正中间是个水泥铺成的小空地，大概也就100平方左右，虽然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放置了几个大型钢铁零件，上面都盖上了帆布。其他三面的平房，有一栋比较大，是个车间，里面有几台手动车床、转孔设备等金属加工设备。其他一栋是仓库，一栋是办公室。

舅舅一进车间，就大喊：“老李，老李，我把专家带来啦。”

王欢跟在他后面，听到”专家“两个字，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喊他“专家”。舅舅这一喊，车间里就走出了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看样子也不到50岁，体格虽然不是很健壮，但走路很稳，一看就经常干重活的人。他热情地迎着舅舅跑过来，他的目光在看舅舅的同时，也在王欢脸上短暂地停留，王欢心里一紧，觉得这老头目光炯炯的，有种不小的气场，让他还挺紧张的。

李厂长热情地和舅舅握了握手，舅舅赶紧把背后的王欢拽到前面，声音洪亮地宣布：“李厂长，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来自上海汽车厂的专家，今天让他来给您指导一下，让我们开开眼。”

王欢这下彻底慌了，他刚才只是紧张，没想到舅舅一下子把牛吹爆表。他感觉自己都呼吸困难，还没等他喘匀气，就觉得自己的手被李厂长的大手一把握住，李厂长一边握着手，一边笑着说：“王专家好，能请到专家来指导，真是万幸万幸”

王欢尴尬到地底下了，他明显觉得李厂长在笑容后面的眼神是锐利的，是不信任的，是一种挑衅的笑容。他机械地点点头，嘴上傻傻地附和着“哦哦”。

舅舅知道王欢很紧张，赶紧过来帮他解围。他拉开李厂长的手，假装生气地说：“李厂长，这是要把专家吓死啊，这么大的劲，来来，废话少说，先看模具去，专家很忙。”

李厂长和舅舅开着玩笑走在前面带路，王欢总算回了点血。他跟着两个老头来到了办公室。

李厂长在一堆文件袋里抽出一个夹子，这是舅舅工厂技术部老总带来的零件设计图，王欢坐下来认真研究这图纸。确实是个形状比较奇怪的底盘配件，配件要求很高的精密度，同时要求很高的强度，只能靠冲压来实现。有几个角度接近直角，这种精密度下的直角冲压，如果冲太狠，就影响那部位的金属刚性，甚至金属会开裂。但如果冲压角度不够，又不符合设计要求的精度。王欢看着图纸，确实有很大技术难度，虽然他能感受到舅舅对他投来了期盼的眼神，李厂长对他投来了半信半疑的眼神，但此刻，他什么也管不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个图纸上。

王欢让李厂长把他的模具拿过来，他发现李厂长果然是经验丰富，他的设计思路是通过三次冲压，让直角分次达到90度，这样能减少对金属本身的伤害。但是，李厂长的设计思路，有个问题，那就是他在关注到这个直角的同时，就很难计算出金属材质在三次冲压后本身厚度的变化，这样会导致拉伸后的金属的轻微变形。在第三次冲压时，变形的部位就会被挤压，形成一个印，这应该就是厂里设计部门说的他的产品有点问题的原因。

王欢很专注地在脑子里模拟着钢板在模具里的运动情景，他把刚才的想法在脑子里反复演示了两遍，他觉得应该是他想象的那样。这个过程，虽然他自己觉得很漫长，但实际只是十几分钟。

王欢在脑子里演示两遍后，自己觉得应该有把握了，他抬起脑袋，很平缓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两位老人。舅舅不懂技术的，他虽然没听懂王欢讲的技术问题，但觉得王欢应该是尽力了。他看看李厂长，想听听李厂长的表态。

李厂长听完王欢的讲解，脸上出现了种奇怪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马上又恢复刚才那种半信半疑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问王欢：“王专家果然是专家，病根是找到了，那药方有吗？”

舅舅一听这话，马上松了口气，赶紧说：“李厂长，不这么玩人的，我这大外甥又不是算命，哪能这么快就解决问题，你这是让我下不来台啊”

李厂长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说：“不是那个意思，戴总，我这是终于见到大明白，我着急，忍不住赶紧掏心窝地请教大明白。您看那几个冲压厂的人，都没看明白问题的原因，他们要冲上才发现，结果还怪我没加工好，把我气死了。”

王欢也不爱和他们两解释，他继续说：“这个病根就是解药，您现在都没给我加工材料的参数，我怎么可能知道要怎么提解决方案，您只能根据材料的厚度和硬度，去多几次测试，测试到一个最平衡的方案，然后修正里面的余量，就能做到间隙不松不紧，正好符合拉伸后的钢板厚度。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

王欢的性子，从小就是典型的理工男，他一般不会拐弯抹角，也不爱拐弯抹角，特别是他感觉出来李厂长是想考验他，而不是真心想请教。所以，他的犟脾气突然就上来了。

舅舅一听，虽然他不懂金属加工，但王欢讲得这么明白，他一个外行都知道王欢找到了真正的病因，虽然王欢一时解决不了，但这个病因，肯定是被王欢说对了。

舅舅腰杆也硬起来了，他假装教育李厂长：“你看你这老李，一边说要请教专家，一边连个水果，茶都没有，这专家都不乐意了。”

李厂长没想到王欢这小年轻，说话这么硬气。他确实有点不服气舅舅喊王欢叫专家，但没想到人家通过一张图纸和一副模具，都不用上设备，就能找出我的问题。虽然他说的解决方案也不一定有效，但起码比他找过那些技术人员要厉害多了，说真的还是有两下子的。

李厂长被舅舅说一下，也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李厂长也是干技术出身，本身没什么花花肠子，刚才只是想先考察一下王欢。现在舅舅给了个台阶下，他赶紧下台阶。

李厂长真诚地对王欢道歉：“王专家，您别见怪！我这是着急想知道怎么破这个难题，刚才太着急了。您已经看出来问题，就算是找到问题病根了，我服了，我真的服了。您先喝茶，先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