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也没向你求助呐!”陆时生有点不耐烦。天冷雨急,他怕小孩儿再冻病了,只想快点把人送回家。
“学长?!”鹿时深语气带着质问,眼神有点惊讶,甚至有点失望。
他看出来陆时生不想帮忙,但他没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大爷把地瓜烤得那么甜,应当是个善良可亲的人,理应被善待。
他下定了决心,不管大雨,也顾不上陆时生正撑着伞,兀自朝三轮走过去。
陆时生撑着伞追上去,拽住鹿时深:“鹿时深,你干嘛?!”
“我要去帮忙。”鹿时深皱眉回头,“你不帮就算了,先回学校吧!”
陆时生气结。小孩儿这么一去,他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只能压住心中怒火跟上去,一手把人拽住了。
他把伞往小孩儿手里一塞,怒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在这儿等着。”说完便淋着雨走了过去。
雨落在脸上身上,风一吹更冷得厉害。陆时生走得飞快,在雨声中和大爷交流了几句,二人便开始合力扶车。
电动三轮车身沉重,两人都冻得手指僵硬,一起用力还是搬得吃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鹿时深没有听话等着,撑着伞也过来了,想搭把手,但笨手笨脚又没力气,反而添乱。
“你在边上站着,别捣乱!”陆时生烦了,瞪了小孩儿一眼。
鹿时深被吼了,觉得委屈又不服气,抬眼看见飞远了的零钱盒,便蹲在路中间的绿化带上,伸着手捡散落一地的零钱。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三轮扶起来,又把炉子抬回车厢。
陆时生觉得自己在冷雨里跑了个负重一万米,累得顾不上躲雨,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双臂都控制不住地抖。
他用余光在人行道上寻找小孩儿身影,却半天没找着人,心里不安起来。他忙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绿化带上露出一角雨伞。
原来,小孩儿正蹲在那儿闷头捡钱,上半截儿身子就这么探进了机动车道。
陆时生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飞奔过去,一手把人揪起来,两人顺势一起倒在雨地里。
电光火石之间,一辆货车从面前飞驰而过,若不是陆时生反应快,鹿时深此刻已经被撞飞了。
捡好的零钱掉了一地,手掌磕在地上撞得生疼,好在陆时生垫在身下,鹿时深才不至于直接坐在冰冷积水里。
伞飞了出去,雨水钻进领子,刺激得鹿时深忍不住一抖。
“鹿时深,你丫脑子是不是有病?!”陆时生几乎是在咆哮。
鹿时深被吓到了,半天没说出话,发梢、脸上都是雨水,被陆时生用力一推才回神,踉踉跄跄爬起来。
陆时生淋了雨,摔了跤,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冷得浑身僵硬,心里有一座火山憋着马上就要大喷发。
他爬起来,捏着拳忍住了狠话,捡回雨伞,怼在鹿时深手里,连人带伞一起猛推上了人行道,没说话,转身去捡零钱,捡得飞快。
大爷赶过来道谢:“谢谢你们两个好孩子!我自己捡,你们快回家吧!”
陆时生不搭腔。他真的生气了,气鹿时深多管闲事,气他自不量力,气他不顾自己安危。
捡完零钱,他还是不说话,抓着鹿时深胳膊,连拉带拽把人提溜回了家。
鹿时深跟不上学长飞快的步伐,走得踉踉跄跄,心里忐忐忑忑。直到钻进了22号楼门厅,二人才停下来。
陆时生只在门厅站了几分钟,便在脚边留下一滩积水。
鹿时深看了这才觉出心疼,觉出自己莽莽撞撞地想要“助人为乐”,结果却是“慷他人之慨”,让人在冷雨里遭了一通罪。
“学长,对不起。”他战战兢兢不敢看陆时生的脸,低头却看到陆时生手掌破了好几道口子,在往外渗血,伸手去够却被那人躲开了,“学长,你手……”
“鹿时深,你特么刚才差点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陆时生咬牙切齿道,声音低沉又冰冷。
鹿时深抬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这气极了的狠戾,上次出现是在野场打球以为鹿时深被人欺负了的时候。
陆时生瞪了小孩儿一会儿,看小孩儿被他吓得手足无措,淋了雨大概冷了,微微打颤儿,又怒不可遏又于心不忍。
他被这情绪弄得几乎失控,最后干脆一言不发,转头出了楼道,大步走回冷雨里。
鹿时深要追出去:“学长,伞……”
“你特么赶紧回家,别特么烦我!”陆时生站在雨里狠道,像被激怒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