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很不耐烦:“有屁快放!”
“报、报大哥,”跪在地上的家丁抬手抹了一把额前冷汗,磕磕巴巴道:“潜,潜入寺庙的弟兄们,把,把人抓到了,正在带过来的路上,让小的先行来报,报个信。”
刀疤脸听他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出声,拎着小弟衣服的后领,用力将人一把提起来。
男人脸上横肉硬生生地被自己的笑容挤作一团,挑衅一般地望向玄澜:“圣僧一副好心肠,只可惜毫无用处啊。”
听到刀疤脸这样说,围在寺庙前的僧侣们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不多时,便有一团人影从不远处的漆黑里走出来。
女子细声细气的呜咽和男人们骂骂咧咧的嗓音重叠在一起,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令人听了只觉得心生烦躁。
张青岚站在房顶上,比底下的人要看得更清楚些。
只见片刻以前还跪坐在钟楼前的女人,此时双手分别被两名家丁控制在身后,身上鬓发相较于以前更为杂乱,衣裙沾染着大片黄泥草屑,两腮的泪痕未干,双眼含泪,眼眶红肿。
家丁明显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路推搡着女人往人群中赶,嘴巴放得不太干净,眼神十分凶厉。
女人一路被迫来到了众人面前,看见玄澜的刹那便颤抖着开口:“大师……救,救救我。”
佛家弟子大都心肠慈悲,见状纷纷面露不忍。
玄澜缓缓合眸,望向刀疤脸,皱眉道:“施主,你们这又是何必?”
刀疤脸听完则嘲讽一笑,大声骂道:“这贱人的皮相还真是好用,就连圣僧都被她迷惑。”
玄澜摇了摇头:“此话怎讲?”
“老子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刀疤脸咳嗽两声,偏头往空地上啐了一口:“今日要把这女人抓回去,是因为这毒妇害死了于老爷家的嫡长子,还敢一路远逃至此。”
“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今日抓回去,明日便要按照族规将她浸入猪笼。”
话音刚落,原本还只是一直掩面痛哭的女人就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忽然疯狂挣扎起来,厉声叫喊着:“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害死少爷!”声声凄切,令人动容。
刀疤脸冷笑一声,抬手将长刀一把插进女人身侧的泥土之中:“你没有?那为何共入山林,最后却只有你一个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依我看,明明就是你不守妇道,对夫人心生妒忌,故意将小少爷骗至深山之中害死,以泄心头之恨!”
两人一来一回,几番言语才将今日的一出闹剧描述出了一个大致轮廓。只不过却又处处都充斥着疑点,叫人听得云山雾罩,不知所以。
女人说不过刀疤脸,只得抿着苍白双唇哭诉道:“鹿辽山本就木林密布,容易迷路,那日小少爷硬是吵着要进山、寻甚么浑身雪白的‘灵鹿’。”
“管家晓得我是鹿辽山生人,这才带上我和其他侍卫丫鬟,一同进山寻鹿。”
说到此处,女人似是想到了伤心处,不由自主地抽噎起来:“小女不过是村妇出身,哪里可能会对夫人生妒忌之心,暗害小少爷……就算是是给我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年轻女人虽在抽泣,说话的声音却是清晰可辨,字句分明。
“鹿辽山”、“灵鹿”之类的词落在旁人耳朵里,一众人顿时神色各异,心中各有所思。
张青岚眉头微皱,想起出发之前自己在马车里同敖战一齐看过的那张地图卷轴。地图上面墨迹分明,巧便巧在两人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女子口中的“鹿辽山”。
扭头回望,才发现敖战脸上也是同样的微妙神情,其中略带探究。
底下的一群人仍在吵嚷,刀疤脸并不耐烦听女子辩解,挥挥手便欲让手下人将她押回。
“如何?”刀疤脸挑眉望向玄澜:“这下圣僧总不会还想要阻拦我们把人抓走了吧?”
玄澜仍是那副眉头轻蹙的模样,手中握着佛珠的力道愈紧:“……若是贫僧能从鹿辽山中将贵府的小少爷救回,可否饶这位姑娘一命?”
刀疤脸登时一愣,没想过这秃驴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到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我们也去,助大师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