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点了下她的额头,却并没有接过,而是笑着问沈嬷嬷,“阿沈,陛下这两日在忙什么?”
沈嬷嬷在后面低声道:“左相郑尹告了假,阁里许多事情都上呈到了陛下手上,今年又有大考,听说陛下连着召了好几拨大臣了。”
太皇太后颔首,“陛下日理万机,着实辛苦。”
她笑意盈盈的摘下一朵鹅黄美人替郗薇簪在发上,“衡阳,辛苦你再跑一趟,将这花送去延福宫,就说陛下辛苦,哀家也让他赏赏这春情春景。”
郗薇知她心思,偏她没说明,只安排了个任务,她甚至没法拒绝,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郑尹本是以告假相要,他还等着皇帝小儿搞不定的时候亲自去左相府请他重新出山,届时他可得好好摆一番谱儿了。
谁知道一等没人来,二等还是没人来,他也禁不住有些心慌了,等听说一应朝事运行如常,春闱照常举行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
其他事情可以放,但这春闱是拉拢结识寒门贵子的好机会,是他立足之本,若当真把这也让了出去,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所以他急哄哄的赶紧上了道折子,说他的旧疾已经好了,大约可以上朝了。
李赢掸了掸手上的大红折子,“左相这手字写得倒是极好的。”
骂人不带脏,嘲讽当夸奖,听他的话,不能只听表面,陆允向来知道皇帝的性子,不用看他都知道,这折子上面必然是个大红叉。
阅完折子,李赢心情甚好,本意去校场走两圈,不过听说太皇太后领着宫人去了御花园,他提脚换了个方向。
这可惊呆了李顺跟陆允,因为皇帝向来对这些花呀草呀什么的无感,在他看来赏花倒不如场蹴鞠来得酣畅淋漓,而且他有个毛病,但凡自花丛走过,就会不停的打喷嚏,这十分影响他上位者的威严,于是平日里能少去御花园就少去,就连宴会也多是办在含章台。
这主动说要去赏花,还是第一次,陆允忍不住心下嘀咕:也不知陛下说的这赏花,赏的到底是真正的花还是只是以花喻人?
眼见着陛下已经走远,陆统领还在发愣,李顺回头拉了拉他的袖箭赶紧跟上。
自延福宫到御花园,中途必经太液池,因得之前年初重新修整过,这一片的景倒甚是新鲜。
脚下是莹白大理石栏杆与青色鹅卵石铺就的步道,沿岸遍植垂杨柳与倒槐,春日微风正好,新抽芽的枝芽懒懒地轻拂着,绿叶红花,鸟鸣啾啾,一派盎然之景。
没想到才将将行至太液池,就见一从宫人迎面而来,为首之人顾盼生辉,行走间娉婷袅袅,不是郗薇是谁?
太液池畔柳梢翩翩,皇帝下脚不自觉轻快起来。
行礼问安说明来意之后,宫人们便自觉退至了一旁,郗薇上前将手里的花束献了上去,“太皇太后言及陛下辛苦,特遣臣女为陛下拘来一抹春光。”
赭丝藤篮里载了满满一捧五颜六色鲜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甚至让人一时间压根想不起来它们的名字,但胜在鲜妍明媚,直觉将所有春日风光都束在了此。
美是美的,只是李顺眼尖,他一下子看见了中间有一支蓝绣球,这可吓坏了他,皇帝是千万不能碰这花的,他一着急赶紧迎了上来,伸手就要将那花篮给接过去。
李赢却大手一伸,挡在了前面亲自接了过来。
李顺吓得不敢说话,只得跟在一旁小心观察着,若是有什么准备第一个给赶上。
“皇祖母有心了。”
李赢似笑非笑看了眼她鬓边的鹅黄蔷薇,笑道:“眼光不错,这花衬你。”
大越簪花之风盛行,尤其是春日踏青,女子为见心上人,多会在鬓边簪朵约定好的小花。
郗薇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为了防止误会,她抬手指了指,福身准备告退,“这是老祖宗的手笔,陛下,花既已送到,臣女就先回慈宁宫了。”
李赢站定,内侍赶紧上前将花篮接了下去,他眉梢几不可查的抬了抬,“不急,朕有话跟你说。”
“李顺。”
听得这声,李顺赶紧迎了上来,也不知他从哪儿变出来的,怀中一只小小的白猫,估计还是幼崽,瘦瘦小小的,下巴尖得跟只狐狸似的,身上毛色暗淡,看着可怜兮兮,只一双蓝睛却囧囧有神。
“前几日这猫突然出现在福宁殿”
李赢说着,一手提过这小软毛想递给郗薇,谁知道这小家伙虽瘦弱,却是个烈性子,被人这么一提浑身稀稀拉拉的白毛顷刻炸了起来,眼神凶狠凌厉,浑身充满戒备。
“小心!”郗薇赶紧接了过来,一边顺着它的毛毛一边道:“不能这样去提她脖子,这猫野,一个不注意容易被抓伤。”
安抚好野猫,她教训似的戳了戳它的额头,“你差点闯大祸知不知道?若是抓伤了陛下,你的猫爪子肯定是没跑了!”说完还朝它龇牙做了个鬼脸。
自除夕宴后,她总是心事重重,浑身带刺,李赢好久不曾见她这个样子,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看来她确实也要顺毛。
他清了清嗓子,“前几日这猫突然出现在福宁殿,朕向来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你不是之前养过橘猫吗,想来该是有些经验,朕看你们也算有缘,这猫不若就由你带回去养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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