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受降城,从左边大荒漠到右边朔代要道,分别称之为太平城、天官城、天授城。以刘冕的字命名的中受降城,就是在丰州的原址上建城的,是三座城池中最大的一座。其中可囤兵马五万人以上。在它身后的黄河滩涂,有沃野百里的冲积平原可以开垦军田;前方直到阴山脚下,有一望无际的肥美草场,足以用来豢养马匹牲畜成为一个绝佳的天然牧场。
刘冕花了近半月的时间,依次考察检验了三座受降城的峻工情况,结果相当的满意。三座大城没有任何一丝偷工减料或是蒙混敷衍的迹象。每一块砖都搭得结结实实。
黄河沿岸面对北方草原的地方,以往是突厥人任何驰骋的疆场或是随意放牧的草场。如今凭空而起三座巨大军镇城池,从此北狄不敢南下阴山牧马!
刘冕又走访了阴山山麓,检查这里的烽火台。延绵数百里的阴山山麓,从险峻的陡峰到平常走人的过道,都建起了军哨岗亭。在一处特别的地方,刘冕见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建筑。
就在当年刘冕与突厥大汗骨咄录签署盟约的地方,竖起了一个巨大的石雕。那个石雕既不是人相也不是兽图腾,而是一面六丈多(近二十米)高兵器模样----方天画戟!
那戟的戟身比人的腰还有粗,戟身上雕刻了象征右卫大军的猛虎六十余头。形象各异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呼之欲出。戟尖直指苍穹锋芒毕露,两面巨大的月芽刀刃张扬霸道迎风岿然。戟头之下甚至还特意悬上了很长的一条红色彩带。
“谁干的?”刘冕看到这玩艺,出声来问。
“我!”马敬臣勇敢的站出来承认然后哈哈的大笑,“杵在这里,吓死那些突厥狼崽子。我就不信了,他们以后还敢在阴山这里讨野火放肆?”
刘冕仰头看着高耸入云威风凛凛的方天画戟石雕,有点哭笑不得的道:“还好你没有把我刘某人的雕像放在这里……”
“我开始是这么打算地唉!”马敬臣没经思考矢口说道,“可后来一想好像有点不妥……于是就改立你的兵器了。方天画戟,多威风啊!连着几场大仗打得突厥人一点脾气也没有;后先两代突厥大汗都在你手上吃尽了苦头。现在你的威风肯定传遍草原人人谈你而色变了。再竖一面你的标志兵器在这里。啧啧,一来吓唬他们二来扬威记功!”
刘冕撇了撇嘴:“石像能吓住人的话,还要军队干什么?你若是建的我地石像我定会当场拆了。我告诉我,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张扬轻狂的玩法,也不想沽名钓誉想着什么让后世子孙记得我的无量功德。其实,如果没有我刘冕。也肯定会有赵冕、陈冕来完成这样的事情。我刘某人不过是运气好掺和进来了。你明白吗?”
“知道。知道。你就是想低调一点嘛!”马敬臣无所谓地笑道。“古往今来打胜仗地人可不少。但是民族英雄可不是谁都能当地。”
“民族英雄?”刘冕眉头一皱。
“是啊。民族英雄!”马敬臣眨巴着眼睛道。“你现在还不算是民族英雄吗?从代州之战到兰州劝降论仁弓。再到今天地御敌于国门之外、建起受降城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哪一件事情都可以让你挤身民族英雄地行例!”
“是嘛……”刘冕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挥手:“下山。回营。准备撤军!”
马敬臣愕然地愣住。站在原地眨眼睛。
身边薛讷捅了他一下:“还不走。”
马敬臣满是不解,扯住薛讷郁闷的低声道。“哎,我……拍马屁拍错地方了吗?”
“没有。拍得挺正。”薛讷忍俊不禁地低笑。“这么长的日子了,你还不了解天官吗?他越是情绪变化明显的时候,越不会表现得很清楚。你看他眼神和现在走路的步伐就知道了,他现在心里可高兴了。”“这么说他还挺喜欢这方天画戟的石雕了?”马敬臣有点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虚浮的东西。”薛讷饶有深意的微笑,“不过,你这个老大哥当众赞他是民族英雄,恐怕让他非常受用。当将军的,谁不想得到这样地赞誉?”
“真的?”马敬臣挤眉弄眼开眼的笑了起来,“我这个老大哥的。总算是在临走之前干了一件让他开心的事了?”
“还煮的呢!快走吧,下山了!”薛讷哈哈的大笑,拍上马敬臣的背和他并肩走来去追刘冕等人了。
下了山顶,刘冕骑上马。回头仰望茫茫阴山,隐约可见云山之巅看到飘扬的金白大旗和巍然屹立烽火台。
“民族英雄?这顶帽子扣得可算是大了。”刘冕情不自禁地暗自发笑,但又感觉心里挺舒坦。
这几年来,自己在混浊如染缸的朝堂上摸爬打滚,或许真的迷失了一些心性,失去了一些理想与坚持。但是始终有一股叫做忠诚与正直的血液。流淌在自己的血管里。
虽然披上了政客的皮囊,军人的本质未尝改变。最初的理想多次浮现在脑海中----复唐、复唐,重复大唐的光辉与荣耀。
现在武则天已经改天换地以周代唐,这样地理想说起来不免显得有点牵强与荒诞。但刘冕知道,自己地使命并不是盲目的去推倒武则天将江山换上一层唐皮。要从本质上让九州中原强盛起来……这恐怕比改变一个国号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