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点了一下头,有些羞赧的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说道:“先后几次,母亲的态度都有些模糊。直到大非川捷报送来……母亲的态度终于是明确下来。”
“嗯,你说。”
太平公主长吁一口气,似有后悔,悠然道:“其实早在我刚刚被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就跟说过。我的态度就很明确,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更不要当什么皇太女。我希望能和你远宿远栖离开朝堂这个事非之地。当时母亲非常反对,她无法容忍我为了一个男人离开她、违背她的政治大计。”
“这可想而知。”刘冕接了一句,“当时实在太突然,我该跟你交待一声的,都没来得及。你在那时候跟皇帝说这些,她当然不会准,而且还会很震怒。”
“是。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真的很傻。”太平公主咬了一下嘴唇,笑得很欣慰,“可是天官,塞翁失马蔫知非祸。也正是由于当时提出了这个想法,我索性蠢到底,一直坚持。到你大非川捷报送来之后,母亲终于是想通了……她似乎同意了我的这个做法!”
刘冕微笑,点点头,说道:“诚然。此一时彼一时,时局往往是最大的,连皇帝也只能尊重它。河陇大捷,西域收复。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要在那里坐镇。料理民生,统军务,甚至包括都率吐蕃部族。这个时间,也许是几年,十几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而且,除了我,没有能挑下这个担子。换了谁去河陇,都镇不下这个局面。”
“是的,母亲如此精明老辣的帝王,肯定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太平公主说道,“换,今后的几十年内,你就是大周西方半壁江山的擎天内在朝堂,母亲可以大开大阖无往不利;可是在对外诸事上,只能仰仗于你。河陇也好西域也罢,包括对突厥和吐蕃,不管是军事还是政治她都必须靠你来应付。母亲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毕竟是年近八旬之人了,还能有多少时间龙驭天下?她现在必须为大周今后的国祚着想。毫无疑问,要想大周延续这样的辉煌、要想她大周开国皇帝标禀史册流芳百世,她都必须重用你、信任你、依赖你。能让你成为最亲的亲人,将是最好地办法。于公于私,母亲都必须要接受你了!”
刘冕淡淡的微笑,点头:“天道酬勤,我的努力终是没有白费。于公,我为江山社稷驱除外虏弘扬国威,开疆拓土威服天下,为将一生夫复何求?于私,我一介寒门庶子,能和你太平公主结为连理共守白头,夫复何求?人生不过百年,蓦然回首,朝如青丝暮成雪。我这辈子……终究是没有遗憾了!”
刘冕的嗓音,始终很低柔,很磁性。便如阴靈中的一屡耀眼阳光,刺进了太平公主的心房。
她的眼中慢慢溢出泪来,饱满地充盈的整个眼眶。
‘叭嗒’一声,落泪朱红枕。
“能和你相识、相知、相爱、相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太平公主尽量让自己地声音平静,可始终有些颤抖,“什么权势荣华,什么帝室龙冑,皆浮云。我要的,已经得到了。那便是满足……朝如青丝暮成雪,终无悔!”
……
黎明时分,一阵冲天的金角打破了帝都的静谧。巍巍古城幡然惊醒。
刘冕睁开眼睛,讶然道:“不觉睡过了头……便忘了今日皇帝要在西京升朝!”
“那你快去!”太平公主也惊醒过来催道,“还奏的金角,想必是非常重大地朝会。”
刘冕一下翻身起来飞快的穿衣披挂。太平公主欠起了身子坐在床上,眯着眼睛脸上始终浮现恬静地笑容。
刘冕忙乱了一阵穿戴好衣甲,幡然看到太平公主不禁有些郝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了?”
太平公主扑哧一笑:“我是在想,今后都可以这样看着你起床更衣了,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待我身子方便了,我要替你整衣冠,抹平身上地每一处褶皱,亲手为你束上玲珑玉冠。”
刘冕微然一笑:“我为你画眉。”
“嗯……”太平公主小脸儿轻轻一颤,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去吧!”
刘冕上前来,捧着她玉一般的脸庞,吻在额头:“小芽儿,等我!”转身,大步而走。
太平公主目送刘冕消失在房中,仰头,深呼吸,努力地展颜一笑:“不哭、不哭!哭多了会害到我的宝贝孩儿……开心,我很开心!好好睡好好休息,一定要生个像他那样地儿子或是比我还漂亮的女儿!”
刘冕出了太平居骑上马,就如同在自家院落一般策马奔去,吓坏了那些公主府上地铁甲卫士们。历来还从来没有人在太平公主府上这样‘放肆’呢!
刘冕着急便顾不得许多了,一路便朝皇城而去。刚转道上了朱雀大道,便见到一个排场不小的皇家车队对自己迎面而来。开道的将领还挺熟——不正是御前大将魏升么!
“拜见恩师!”甲冑在身魏升便在马上施了一礼,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刘冕点了点头:“好。”
魏升咧着嘴笑。虽然他现在也是当朝炙手可热的皇帝心腹近臣,在那些将士大臣面前威风八面,面对刘冕仍是这副孩子神情,还带点羞涩的道:“恩师恕罪,我兄弟二人昨天一直在陛下左右护卫,也未能与恩师敬上一杯酒。”
“无妨,有的是机会。”刘冕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马阵势,努了一下下巴示意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皇帝御旨,出行办差之人不好泄露,魏升便低声道:“徒儿奉命,请太平公主入宫。”
“嗯……去吧。”刘冕也未多问拍马走了,心忖皇帝怎么这时候叫太平公主入宫,难道跟我有关?
不及细想,上朝时间已经快到了。刘冕仓促的赶到了大明宫西朝堂,只将大小的将军们都在翘首以盼,远远见到刘冕都惊声道:“来了来,总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