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是充满讽刺的,是足以把他打落地狱的蔑视。他这么看着,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可笑。自从遇上了那个人,那个叫小剑——现在正应自己提出的请求守侯在女人尸体身旁——的男人。
或许错的不是小剑,也不是小蝉,更不是面具男。错的,该错的本就是他吧。
李勇把剑归鞘,连带面具男的剑一起。等到他弯下腰,把杀手那具冰冷透彻的尸体背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准,就像是正在下起的雨水,淅沥哗啦着却是转眼没有了痕迹。
如果他没有回来,如果他放任着杀手的尸体停留在这块被遗弃的地方,会怎样?结局,又会是什么呢。杀手也是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也一样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尊严,还有原则。更何况,不完整的面具男和他比起来,却是更像一个真正的杀手。正如她的蔑视她的讽刺,她说了什么,她说他已经不再是杀手。
被洗涤的巷子,黑了一条又一条的路。
李勇背着杀手的尸体,走着,抬头看着下若急箭的雨珠,握有两把不一样的剑。
小蝉和面具男并排着躺在泥泞的坑里,很安静。
李勇看着手上的剑和面具,静静看着。许久,轻轻一抛,手上的东西便落了下去,落在了面具男的身上。不是自己的东西,没必要留着,因为即使留着,也始终都不会是自己的。
永远都不会。
——把我和面具男葬在一起。因为我们欠他的,已经多到无法偿还。
你明白么。
两个自私的人,一样自私的想法。
总是要有人去承担的——
潜意识的罪恶。
那时候的小蝉笑若春水,仿佛忽然间她心底所有的痛楚所有的悲戚都得到了安抚。
——你明白么,大坏蛋。
伸手推下去的泥土缓缓盖过躺着的两具尸体,盖过小蝉那抹动人的微笑,李勇失去了一切,除了他自己。被肮脏的泥土所掩盖的,在泥土下面总会得到解脱。亦无论是小蝉,还是面具男。
而李勇则是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当他拿起自己的剑,转回身却又现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那个看起来心情似乎比他还要糟糕的浪子,那个披头散的浪子正直直地看着他,然后开口问着:“你喝不喝酒?”
他抬起头,看着阴暗悲戚的苍天,在磅礴的大雨里依稀感觉到自己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我想喝茶,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