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杀人吗?
李珣环目四顾,他现在手无寸铁,心中还真有些紧张。只不过,这种紧张与面对血散人时候的恐惧,是完全不同的。
为了以防万一,他启动体内真息,在这些兵士未能察觉的情况下,凭空出指,在地上画了几道纹路,将自己包围在其中。
此时,李信扬声开口:“李道长,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下,那个在我园子里的人,与国师有什么关系?本王不记得有收容这个人物,不告而入,非奸即盗,本王要一个解释!”
是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动手的理由吧?
李珣看得明白,而他更清楚,这实际上应是个送死的理由才对。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寻死路!
所以,他只能苦笑一声,摊开双手答道:“王爷不是应该有王爷的肚量吗?这两位都是世外高人,对俗世之事,一向不太上心,若有什么冲撞之处,也不是他们本意……”
外面沉默了下来,随后前方的军士露出了仅容两人并行的一条通路,李信从中稳步走来,在距李珣二十步外停下,再度开口,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李道长,你初到京城,不明事理,我也不愿与你计较,今日本王要拿那不告而入的奸盗,但刀剑无眼,怕是玉石俱碎,你若聪明,当知道该如何行事!”
怕不是玉石俱碎,而是飞蛾扑火吧?
李珣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李信自信满满的模样,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暗叹了一口气,体内真息涌动,终于还是催动了地上的符纹禁制。
这一刹那,花园里吹过了一丝凉风──一连串的弓弦绷断声,就像是个拙劣琴师的演奏,夹杂着几个军士的惨呼,还有利箭坠落的微响,诡异又滑稽。
就是这一阵风的工夫,周围高处数十张强弓,弓弦齐齐自中间断裂!这人世间最可怕的杀人利器,顷刻变成了一堆废品。
全场寂静──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妖法!”有人这么叫,便如同一个闷雷,在人群中响起,当即引发了一场骚动,前排的军士忍不住后退了那么半步,却使场面更加的混乱。
紧绷的气氛很快变得混乱起来。
纷杂的人声传入李珣耳中,彷佛是天籁般悦耳。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中的快意,当他如有神助般,巧妙驾御着风纹,同时割断五十三根弓弦的时候,便代表了他对体内真息的控制力,已登堂入室,对禁纹之道,更是造诣深厚。
而这些并不算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是这一双双惊讶、恐惧、迷乱的眼神,这数百道目光交织而成的大网,每一条网线,都连接着他最敏感的神经,每一次的颤动,都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长高了,正用一种俯视的眼神观察这些俗人,他甚至可以用还略显生涩的手指,轻轻地在这些人脖子上一抹……
一阵凉风吹来,拂开了这一层快意。
而此时他再看李信,已不是刚刚的无奈,而多了一点隐隐的尖刺:“王爷,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担心的!”
李信无言,脑子里却在迅速估量这诡异的“法术”所具备的杀伤力。
他身为王爷之尊,今生见过的高手也算不少,但也从未听说过,有能手脚不动,便将数十步外的弓弦割断的功夫──这怕是已脱离了功夫的范畴了吧!
这时候,李信终于明白,他给阴散人的定位,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或许是因为已去世的老福王的前车之鉴吧,李信总认为世间的术士都是骗子,不但骗了他的父亲,还骗了他的儿子!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对方绝不是以幻术,甚至以美色惑君的骗子,即便真不是她所自称的活神仙,也是具有极强力量的妖道!
这股力量就算不能为他所用,也绝不能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至此,李信心中已有明悟,自然也就明白,方才的举动,有多么的轻率。
他也是极其果决的人物,既然有台阶可下,自然立刻放手。
“原来如此,本王当真是误会了!”
李信做了手势,让一群甲士退下,自己则再上前几步,向李珣道:“本王不了解国师这等高人的性情,举动是鲁莽了些,望国师不要见怪……李道长,你也替本王请国师宽待一二!”
李珣只能苦笑,阴散人见不见怪,那也要她说了才算,李信这话,未免太过想当然尔了。
但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还能说些什么?现在也只能乞求,阴散人真的是大人大量,不与李信计较吧!
他不敢把话说满,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这情态,李信也看在眼中,只是心中一动,便将李珣现在的心态把握了几分。
刚刚那两个妖道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小,可是不知为何,总是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不过,李珣那恭敬至恐惧的神情,他却是看得清楚明白,他也知道,李珣与这两个妖道的关系,怕也是复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