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阎罗如此说法,一旁李珣也大为意动。
妖凤人概是古音数百年来最亲密的合作者,古音的谋划,大半都瞒不过她,若她真能尽述其中关窍,古音百年心血,恐一朝尽丧。
不过,李珣也听出些古怪,病痛鬼身体不好,说话从没有太多虚文,怎么今日偏偏这么多废话?
妖凤却没想太多,只冷笑道:“好大方,按你的意思,只要我说出其中曲折,你我两方之事,一笔勾销?”
“便不是又如何?元君横行天下,当真还挂念我们这破落户不成?”
冥火阎罗姿态之低,实是无以复加。
“主意不错,可惜……”
“元君!”
冥火阎罗忽将声音高扬,在妖凤表明态度之前,打断了她的话,背后熊熊火光似乎也随之颤动两下。
妖凤眼中寒芒闪动,冷冷盯去。
病痨鬼深陷的瞳眸燃动幽火,分毫不让:“若敝人所猜不差,元君此时的态度……莫不是有心报复,却无处下手?”
呛咳几声,冥火阎罗声音渐低,但仍清晰可辨:“当然,敝人相信,若元君要取古音性命,就算她身边有玉散人护持,仍是翻掌间事,最轻松不过。可眼下这局面,应当是嫌杀之太轻,又或是……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的嗓音轻之又轻,其中却有轻雷郁动。一时间须发飞扬,昂然之姿,刺得旁人眼神生痛。
李珣轻哼一声,却听到妖凤微微而笑:“一肚子花花肠子。”
妖凤没有否认,那么,古音果然己存死志!
心中有了这般明悟,李珣只觉得寒气自牙缝间丝丝渗入,积郁在五脏六腑之间,心目中古音的形象也前所未有的明晰起来。
冥火阎罗毕竟不知其中秘辛,他口中的“玉散人”,此时己是行尸走肉,早不复当年之勇。也正因为如此,古音的状态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疯狂。
谈笑间翻覆天下的强者,和一心求死的阴郁女子,便在此刻合为一体。生死之别,看似简单,可那根本就是智者和疯子的差别。
李珣宁愿对上十个惜命的智者,也不愿碰到一个不顾死活的疯子。尤其是这疯子还拥有着惊世绝伦的谋算。
冥火阎罗只是点头叹道:“若古音不惜身顾命,其谋划之事,更要惊天动地,不轻举妄为,也是对的。可正因如此,元君更应该公示天下,以举界之力,Qī。shū。ωǎng。将其阴谋抵消才是。”
妖凤唇边冷诮之意不减,根本懒得说话。
见状,冥火阎罗眉头跳动,眼眶中幽火闪烁,奇道:“元君这也不做,那也不做,难不成,只是想着报复古音,却不想干扰她的所作所为?敝人可否猜想,古音之所谋,亦是元君之所愿?”
话音方落,身后祭台轰地一声大响,冲天阴火持续了半夜的强势之后,终于有所减弱,焰芒缓缓下挫,空气的爆裂声也逐步沉闷下去;妖凤的眼眸却燃起了夺目的火光,似要将祭台上的病瘩鬼化为灰烬。
冥火阎罗只作不知,继续颌首感叹:“看来,便是如此了。元君当年受此界宗门围攻,夫妻反目,又委身于玉散人,满腔怨气,自然要有个发泄之道。由此看来,古音所谋非小,而且对此界伤害极大,而元君乐观其成……是也不是?”
他分析得条理清楚,极具说服力,几乎让人以为,那就是事实:妖凤虽仍维持着凌厉的眼神,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半晌,在人们以为妖凤就要默认的时候,她忽然失笑:“冥火……你当我是傻子么?”
余音犹在,本己干燥灼热的大气温度再次攀升,几乎能把人的毛发点燃,更有妖凤强横神念充斥其中,掠过李珣身侧时,便似有一记重拳轰过,激得他背后寒毛倒竖。
李珣低喝一声,周身真息鼓荡,堪堪敌住外界飙升的强压。
不过,妖凤并不是针对在场诸人。李珣依稀感觉到,岛外的广大空间中,因为剧烈的温差变化,使得草木生灵都显出其特有的气息来。
藏匿的人物,再无所遁形。
妖凤凤目含威,并无动作,一旁的青鸾却振动宽袖,哧哧连响,堪比神兵利刃的寒气四面迸发,岸边稀疏的树丛立时被砍去半截。
青鸾此举,绝对是有的放矢。
气刃所过之处,铮然有声,七八个人影隐隐绰绰现出身来,又很快没入更深的阴影中去。
然而,就在变化的刹那,湖边树丛里,上百点火光同时点燃,莹亮的光线洒遍每一个角落,深暗的从林瞬间亮如白昼。这种情况下什么隐身匿形都是笑话,下一刻,青鸾凌空而至,纤细的身影抖散出弥盖四野的阴云。
岛上,妖凤微微而笑:“你喋喋不休,便是为了让他们安置机关么……幽离神君何在?”
伴着她的悠然话音,半空铿锵震鸣,丛林中的修士砰然四散,却仍不免带出数蓬血雾,形状凄惨之至。
不过,林中修士一心退却,又散得极开,青鸾也无法一举建功。她目光稍转,己经选中下一个目标。
青鸾身形甫动,忽有人哈哈大笑:“栖霞元君当面,何敢妄称神君,幽离在此。”
青鸾身子停住,微蹙眉峰,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