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法刚确定下来,最强烈的一波冲击便过去了,周边压力骤减。紧接着,李珣耳边就响起古音的笑语:“先生,你瞧我这注意如何?”
李珣心头一激,抑住杀气,挺直身子,强笑道:“若这也算是古宗主心血来潮之作,某家拜服。”
古音回眸,眸光竟出奇的清澈见底,也使她的语气十分认真:“先生所言极是,要说完全是心血来潮,例是谊语,只是……柄霞,你仍不明白,事情何以至此么?”
古音的后半句话忽地换了对象,李珣这才猛醒,扭脸望去,只见湖心岛上空,妖凤在最疯狂的宜泄之后,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性。
火光伴着背后金红长翅,翻卷舞动,已显出了规律和节拍。
再无需什么理由,只凭着绝顶妖魔的灵觉,她便寻到了那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搂紧女儿,慢慢转身,直面此方向,微抬起半张脸。
而部轮廓与无忧发髻生成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然而那一对赤红如血的眸子,却穿透一切,烙在人心最深处。
李珣明知这眼神绝非针对自己,却仍感觉头皮抽痛,禁不住上身后仰,最终还是退后半步。
第十三集 百鬼夜行 第六章 无常
古音仍似毫无所觉,她仰头与妖凤血眸直视,依旧笑语嫣然:“是了。栖霞,你至今不悟。当年,我奉劝你,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管那时我是真情又或假意,我总还是提醒过,是不是?”
声音穿透虚空,天上天下清晰可辨。极显举重若轻;妖凤没有任何回应,血眸颜色却更深了些。
古音丝毫不受影响,语音朗朗、流畅至极:“当时我说,这孩子对你、对青鸾,就是最大的祸害,在有她之前,你们纵横天下,来去自如,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可一朝怀胎,立时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更落得栖人屋下,辱身求存的下场!
“栖霞,我不信你不明白,天下修士,无不以仙途为人生之至道,只有你,还有青鸾,自谓行得多、看得破,到头来反而将个孩子放到最高处去,倒错因果,岂不可笑?
“当然,我也只劝了那么一回,妨尽可说我虚情假意,这本来也不错。这些年来,我刻意交付许多人手与妨们使唤,却不让你们看得长远,天长日久下来,再突然重回到孤来独往的日子……
“栖霞呀。若你和青鸾在此界还有一个可以托付的朋友,将无忧交在他手上,结果何至于此?”
古音所言,句句都似是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然而每个字都恨不能将妖凤的心头刺出血来。
李珣离得远,看不透妖凤血眸之后,究竟是怎样的心思。而片刻之后,她唇边溢出的语句,却阴冷得令人心悸。
“你对无忧做了什么?”
古音的问应轻描淡写:“惑神曲而已,妙化宗的法门,栖霞你还有不知道的么?”
“不可能!”妖凤没有任何迟疑,一语否定,“你绝没有对她使惑神曲的机会。”
古音闻言摇头,接着笑容使从她唇边扩散开来:“是啊,无忧一生下来,你和青鸾便照看得那么紧,我是没有机会。别说是我,恐怕钟隐复生,都没那个能耐。可是,她出生前呢?”
“出生前?”
李珣理解得无比吃力。古音瞥他一眼,转脸过来解释,面上依旧笑意悠悠:“当年柄霞与青鸾前去夜摩天,求生自是其一;这其二么,便是要借叔父妙化玄机”之术,助栖霞及腹中胎儿度过四九重劫。先生想必是知道我那叔父的秉性,这其中所求所需,也就无需赘言。”
说到这里,她语齐稍顿,像是吊人胃口,但李珣更愿相信,她是在进一步挑逗妖凤的杀气,甚至还存了扯他下水的念头。
李珣心中暗咒之余,脸上也只能摆出冷淡且不在意的模样来。
古音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在妖凤灼然如火的杀气中,继续笑道:“栖霞是很宝贝她的女儿。只是有些时候,终究还是照顾不到。比如……行房时。”
风啸声骤起,李殉心中呻吟一声,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是被小刀刮过。他己是如此,古音所受的压力只有更强,可这女人仍是微微笑着。似乎没有发觉,她颈侧嫩肉己被虚空中流动的杀气,蚀开了一个小口。
鲜血顺者领口滑落,古音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叔父折磨女人的手段,栖霞当然最清楚。尤其是初经此道,神昏智迷不过是等闲事吧。叔父就是那时对胎儿布下惑神之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先天所种,对吧?”
在妖凤游离于疯狂边缘的注视下,李珣哪敢接腔,只做听不见。
古音没在百鬼这里得到想到的结果,也不失望。再转回去和妖凤搭话:“若是新近动的手脚,以栖霞的能耐,想要破解并不难。但是,那手脚偏偏是动在无忧成胎化形之时。她灵智本就先天……”
“住口!”
妖凤从羞愤中清醒过来,厉声喝斥,这只是出于母亲本能的维护,可在喝声之后,她的心思却彻底乱了。
古音丝毫不受影响,待其喝声散去,便不紧不慢地续上去:“惑神之术与她灵智生长同根同源,近两百年来,早就不分彼此。你若想破解,也不甚难,可是无忧她辛辛苦苦长成的这点灵智,也就将随之消融!”
“再退一步讲,这也没什么,你大可重新培养,也就是两百年的时光。只是,从她出生到此刻所有的记忆,关于你的、我的、其它人的。当然包括青鸾的记忆,也都将灰飞烟灭。栖霞,你考虑好了么?”
“无、耻、之、徒!”
这是妖凤的回应,纵然字字顿挫,字字泣血,可也仅此。古音但只微笑而己。
李珣眼皮跳动,忽在一旁道:“这倒奇怪了,惑神曲虽强,令叔父的手法也确实高明,可那毕竟只是令叔父的手段,关古宗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