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的神念,被冻结了。
冥冥中,一股庞大的力量透空而来,将他死死锁住——非只是在识海内的投影,而是循着神念投影的路径,反溯而上,瞬间将他的元神钉牢,半分也动弹不得。
“锁元神、勾魂魄,溯返上游……乖乖吟儿,果然了得。”
玉散人没有再现身,只是在周边虚空中呵呵低笑,识海内的风暴仍在继续,使其笑声显得分外跌宕起伏。
什么乖乖吟儿?李珣心神一阵恍惚。
这时候,早先禁纹结构消散之地,再一次灵光闪烁,无数如虚似幻的线条慢慢铺展开来。
这些线条或曲或直,穿插流动,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禁纹结构,繁密复杂之处,较之李珣刚刚所见,强出何止百倍。
这才是真的?
几乎是一脚踏出悬崖之际,李珣心中猛的一清:这才是长线所牵动的飞鸢,也是他一直寻找的最终答案。
之前那个不过是玉散人布下的陷阱,简单,却收到了实效。
面对始料未及的糟糕局面,李珣反倒彻底冷静下来。
不管是一缕残魂也好、照镜分身也罢,此时的玉散人,无论如何也不应具备禁锢他元神的能力,也就是说,这禁锢之力必是来自于眼前的禁法无疑。
所以他努力集中精力,不去分神想那些勾人心弦,偏偏毫无用处的隐秘,而是强振起几乎已经僵硬的思维,将其集中到识海中那些变换不定的线条中间,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只是,玉散人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我认为,现在,你我之间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
玉散人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所以外化的声音也就显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你知道,我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孤独得很,好不容易等你过来了,我们不妨聊一聊,难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李珣没有说话,仍将全副精力放在那穿行不息的线条上,只是耳边玉散人的低语也环绕不去。
“你对这“困龙锁”很感兴趣?也好,那我们就看看,它是怎么来的……”
话音方落,识海中再度改换天地,千万条禁纹随之扭曲变动,李珣正为之目眩之际,眼前忽有一片鲜嫩绿意,有如初春之芽,破土而出,轻易牵去了他的全副心神。
嫩绿颜色已经烙在了他的眼中,并舒缓的扩展开来,偶尔透出一些光线,纯净无瑕。
可是,这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他应该在……
在哪儿呢?
答案,似乎就在他的脑子里闪灭,却无论如何都挖不出来。便在此时,耳边传来轻柔的话音,像是轻风下摇晃的风铃儿,荡人心魄。
“叹什么气啊?”
女人的声音仿佛是风过竹林的天籁之声,低沉悦耳。他舒服得几乎不想睁开眼睛,只是心底深处,那一团燃绕的毒火,却又是如此炽热。
他偏过头,窗外枝叶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照射在眼前芙蓉玉面之上,光辉灼灼,令人目眩神迷。
光影摇曳中,女人放下手中的笔,微微后仰,却是向他索吻。竹叶的阴影轻轻覆在她眼睑上,深幽迷离,他笑着低下头,两人唇瓣相接,半晌,女人才再度开口:“是看我画的不好吗?”
“我可没资格说你,莫说是我,便是全天下,能有几个有资格的?”
恭维的话信手拈来,全天下也没几人能比得上他。
女人果然笑了起来,干脆掷下笔,身子向后靠,直接偎进他怀中,嘴上却是轻瞋:“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你必是天下第一。”
顿了顿,女人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响起来:“仍在担心?”
短短的四字,便让屋内气氛为之一变,似乎连窗外的绿意都蒙上了一层灰。
半晌,他才笑了起来:“能谈笑赴死的,天底下能有几人?我那乖侄女,当真是不愿再给我活路。但话又说回来,她能把主意打到你师兄那里,也算是看得起我。”
女人淡淡回应:“应该是师兄太看得起她才对。”
“看得起?不,应该是志同道合才对,我本以为阿音的想法已是天下独步,却没想到,钟隐似乎来得更激进些,至少,阿音做不到的,他能做到,阿音能做好的,他能做得更好!”
说到这里,他不知为何心情转好,搂着女人纤细腰身的手臂更加了些力,凑在女人耳畔,微笑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钟隐能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因为我的乖乖吟儿,只可惜,无论他做得再多、做得再狠,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去!”
女人似乎有些感触,朝他怀里偎得更深,却不再说话。
他迟疑片刻,又低声道:“也许,你能再和他分说……”
女人打断了他的话:“师兄既然已经亲口承诺,便绝不会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