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入府看症时,已是十三年前了,夫人……夫人似乎,那时就中了毒……只是那毒还浅,小人不敢确定,只当脾虚气弱、情志难舒、先天不足来治。想那下毒之人,并未想过要夫人性命,只是偶然点燃那香,叫夫人病情不易好转……后来,却不知为何,又连燃数日,以致夫人不能承受,就此故去……小姐!小姐!小人所知已全部告诉小姐了,请小姐放过小人幼子!求小姐,放过小人幼子吧!”
卫雁凄声道:“放了你的儿子?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娘亲?你现她中了毒,为什么不提醒?你为什么不救她?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这些医者,不都是悬壶济世、心怀仁善之辈么?你为什么眼睁睁瞧着她受人摧残?”
“大小姐,小人当年在扬州,治死的是盐商彭家的独苗!彭家一定要小人填命!小人连夜逃到京城,若非卫大人看顾,小人焉有今日?小人已将所知,全部告诉卫小姐了,至于何人下毒迫害卫夫人,小人的确不知。卫小姐,小人并无害人之意,小人所做一切,也是逼不得已!今日小人将事实和盘托出,来日,卫大人必不会容得小人,请小姐大慈悲,放过小儿,让小人带着他,离开京城!大小姐,瞧在小人曾为大小姐治好了水痘,瞧在小人曾为夫人延缓了几日性命,求小姐放过小儿吧!”
卫雁冷笑:“放过?行!你再跟我说说你们扬州秦家做过的事,说的不错,我就放了你儿子。若你敢瞒骗我,我绝不能饶你!”
“我……我……小人已经离开故乡十三年了……家中之事,的确……”
“不知道是吗?就连秦家帮着我父亲,把我小舅舅藏起来的事也不知道?”
秦大夫冷汗流个不停:“这个……这个……唐二老爷与人争风吃醋,打伤了人,被下过大狱,出狱后就跛了……小人……小人也……不知,似乎后来在秦家养伤,旁的,就……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好,我就当你不知道,那你告诉我,这件事谁清楚?秦婉华?她一直在扬州秦家,又跟了我父亲,她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吧?”
“这……这……婉华大着肚子,她一个女儿家,怎会知道这些……”
“哼!”卫雁怒道,“秦大夫也有关心的人!你这些年得我父亲引荐,往来于众达官显贵之家,过得多么舒适自在!哪里像一个逃亡之人?秦大夫今天就留在这里,好好回忆回忆那些个死在你手底下的冤死亡魂,听说这宅子凶得很,说不定,他们今晚会来找你话当年呢……”
卫雁说完,转身走出屋子,不理会秦大夫撕心裂肺的哀求声。如月快步跟上,小声道:“小姐,秦大夫一向和善,奴婢瞧他不似作假,您放过他儿子吧。”
卫雁摇摇手里的金锁,笑道:“你说这个?是盖领卫顺来的,他儿子好好的在自己家里玩呢!”
如月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小姐不会那么狠心。”
“我狠心?如果我真的绑了他儿子逼他就范,就是狠心?那他眼睁睁瞧着我娘被人迫害而故作不知,甚至助纣为虐,就不算狠心?”
如月垂头道:“夫人走得冤枉,可毕竟,秦大夫需要老爷庇护,老爷不叫他管,他自然不敢……”
卫雁睁大眼睛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如月,声音不自觉地尖利起来:“如月,你跟他有多亲厚?为何要替他说话?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错?是我娘亲活该?”
如月连忙跪地,泣道:“小姐明鉴,如月不敢。夫人去得冤枉,奴婢跟小姐一样伤心,一样的想找出真相,让夫人安息。可是秦大夫,秦大夫……他治好过丁香娘亲的病,而且,没有拿取分文诊金。看在丁香份上,奴婢……奴婢也不能不替秦大夫说句话……”
“丁香母亲病了?为何我不知道?为何你们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这个主子在你们心里,就那么不可靠?”卫雁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丁香的逝去,何尝不是她心中不能磨灭的伤痛?丁香因她而死,她欠丁香太多太多……
“小姐啊,您先被老爷禁足,又忙吩咐人救柔姨,太子跟徐公子两个已令小姐无法应付,旁的事,奴婢不敢跟您说……怕您……怕您……心里更加不好受。丁香死了,府里报知她娘,说是得了急症去的,她娘大病了一场,小姐送去的银子,她不肯用,奴婢只有求秦大夫……小姐,奴婢对您是什么心思,您该清楚,奴婢知道您的难处,这才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自作主张!”卫雁道,“我已欠了丁香一条命,不能再欠任何人!你们一个个的,有事不来找我,却找旁人,叫我……叫我做个不仁不义的人……如月,你跟我是什么情分?连你都不能交心,我还能信谁?连你都不能依靠我,谁又能信我?”
如月劝道:“小姐,小姐别伤心,奴婢以后必不会如此了。小姐别难过吧?是奴婢错了……”
卫雁掩面道:“是我向来一味倔强任性,只顾自己伤怀,令你们寒了心,如月,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如月一再劝慰,卫雁只是痛哭不止。这时院外骚动起来,接着大门开启,走进一个黑衣男子。
如月连忙推了卫雁一把,行礼道:“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