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妹,你为何在此,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哥过段时间,就要到阳城来了!你若是想活命,还是……跟你那些同伴,赶快……不……不对,雁妹,你告诉我,你为何跟这些商人混在一起,为何假扮成他的女儿?到底生了什么事?是他们逼迫你的?还是……你们……你们根本就是有预谋、是……冲着我来的?”
郑泽明乍见到卫雁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惊又喜,只想到一定要见见她,与她说说话,这会子酒劲过了,脑子就跟着清醒过来,陡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有什么预谋,是刻意针对自己,因此才瞒天过海混入阳城。
再想到那贾老板的进城后的一系列动作,先是带着数量惊人而在阳城内基本就滞销却又价值不菲的货品,接着就是意料之中的周转不灵急需有实力的地头蛇相助,再后来就是用招赘一事挑起全城的关注,直到今晚的宴会,——城中有头有脸的权贵都聚在一起……再想到管师爷对此事的上心程度,在他面前多次提及贾家动向时的刻意……实在不能不令他怀疑,这是一起针对他而来的阴谋!
卫雁冷冷一笑,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鄙夷:“郑大人,试问我等图你何物?不如这样说,您有何物值得我等图谋?大人暂代阳城城守之职,近来的‘出色’政绩,卫雁有所耳闻。据说,您用自己的银两,安抚民众,府衙门口每天去讨银钱的民众能排到巷尾……郑大人理政的能力……令人大开眼界!郑大人如此爱民如子,只可惜却未得朝廷赏识,至今仍无官职加身、没有食邑赏赐,我等能在大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难道,是贪图大人口袋里的银钱吗?”
“你……你不怕我揭破你身份,赶你们出阳城么?”郑泽明被她说的满面通红,惭愧不已,心中有气,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这女人恶毒的嘴堵住!
“我相信郑大人做的到!郑大人手里有这么多兵马,灭了我们一个小小商户,又有何难?更何况,对郑大人这种人来说,欺善怕恶亦是很正常的事。可是郑大人别忘了,我们是凭着您亲自盖过印的文书办理了落籍开铺之事,就算我不是贾老板亲生女儿,而是义女,难道就该被无辜驱赶?我为何不能做贾老板的女儿,与富户结为姻亲?难道我只配做郑大人府中的婢女、做你们郑家讨好徐家的牺牲品?郑大人!您可以打压我们,驱赶我们,甚至……让我们死,可您也要有能堵住天下之人悠悠之口的能力才好啊,否则,连累了你镇国公府的百年清名……恐怕郑大人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卫雁说完,转回头去,冷声道,“郑大人,如果您想取卫雁性命,还请拿出官家缉拿文书来,按审问流程来治卫雁死罪,卫雁如今已不是从前的卫雁,贾老板膝下空虚,认下卫雁为女,必会护卫雁周全,郑大人做事之前,还请三思才是!”
又气又愧的郑泽明,双手握拳,立在厅中,望着面前背向而立、从他进门那刻起就不曾正眼看过他的女人,——以往只觉此女清冷高贵,矜雅不凡,到得今日,竟横眉冷对、咄咄逼人至此,他觉得自己对她的那些好感、怀恋、不能自已,突然变得十分可笑。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恨他、蔑视他、辜负他的女人,他背叛自幼相识的好友、还险些连累郑家与徐家有了嫌隙……
忽然,他的嘴角,溢出一抹讥诮,“贾小姐对么?不知今时今日,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的未婚夫婿徐郎……这个月中,他就要成亲了。如果你此时回京,说不定,还赶得及上门讨杯喜酒……哎呀,只怕,徐家不会允你上门贺喜呢,唉!若是你仍留在我妹妹身边做婢女,说不定……能陪她一起嫁过去,这么看来……真可惜呢!”
卫雁双眸骤然蒙起一层水雾,他要成亲了……他要娶那个给她无限屈辱和折磨的女子为妻……
即使多月不见,对他的思念,却依旧浓烈,从来不曾变浅……
郑泽明冷笑着走出贾家大门,回望去,里面灯火暗淡,虽则房宇经过细心装饰,却仍少了一丝贵气和稳重,商人之家,岂比得过他公卿府第?那个女人即将被半路认下的义父当作礼物,送给一个丑陋年老的商人为妻,这就是她追求的自由!这就是她辜负他一片痴心而得到的报应!
他们再也不会有瓜葛了,即使有,也该是兄长归来阳城之日,她命丧郑家军乱箭下之时!
郑泽明抹了一把脸,唤过小厮常福,“叫人密切关注贾家上下人等,但凡现他们做了任何不轨之事,立即捉拿治罪!”
常福快地应了一声“是”,心中却不免狐疑,主子爷刚才叫着“卫雁”的名字拍门求见,难道里面的那贾小姐肖似卫雁却又没有卫雁那般美艳因而惹恼了他这个眼光奇高的主子爷?
染墨悄然走进厅中,背门而坐的卫雁揉了揉眼睛,回眸微笑道,“染墨,郑泽明恐怕会坏事,咱们得提前动手了。”
“你没事么?”染墨问了一句。心中却是惊讶,他几乎没有出脚步之声,而她不曾回头探看,竟能认得出来人是他!
“我有什么事?别担心,我已不是昨天的我,没有谁能拨乱我的心,让我放弃任何值得去拼的事的!染墨,明天,就动手吧!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卫雁的眼中,那抹失落一闪而逝,徐玉钦与她的姻缘,早就结束了,一切都因她自欺欺人的仍抱有幻想,以为凭着两个人之间的情意,就能够胜过一切艰难险阻,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梦醒了,如今她不再纠结于儿女私情,一心只想活得洒脱自在,她不会再让自己,重蹈昨日覆辙!
清晨的阳城,被一层水汽氤氲着。昨夜下过雨,路上行人极少,人影寥寥的城门之前,胡乱贴着几张醒目的黄纸。守了一夜城门的守卫,在交班之时,才觉那黄纸的不同寻常之处。守门的将领脸色青,为自己部下的无能而感到恼怒非常。他扯下那些黄纸,快马来到府衙之前,跳下马来,连通报也顾不上,一路横冲直闯,一路大声喝道:“我要见大人!立刻!”
衙门的那些侍卫知道他是郑家军的江领,不敢拦他,只得由着他闯入郑泽明的寝房。
巨大的拍门之声惊醒了宿醉的郑泽明,常福慌慌张张地奔了来,见那江领已经闯入门去,跪地将黄纸奉于头顶:“大人!不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