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静明哭笑不得地瞧着这单纯鲁莽的少年郡王,拱手道:“九郡王,报歉得很,舍妹虽与徐家做亲,但下官并不识得徐府女眷,待舍妹嫁过去后,可替九郡王打听一二,再传信回禀。您看这样可好?”
九郡王失望地道:“这样啊,那……有劳你了。”
九郡王此番举动,倒叫郑静明高看了汝南王一眼,身为皇族宗室,九郡王毫无城府,当众表达对自己新婚妻子言语的重视、又对朝廷官员家中的事情毫不熟悉,都说明了一点,——就是汝南王从未对自己的儿子进行过刻意的培养和历练。也从侧面反应了,汝南王对那张龙椅,的确毫无兴趣和野心。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后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汝南王脸色一变,目光直直射向郑静明。
郑静明迅地起身向后退去,拱手道:“王爷,对不住了!”
汝南王端坐于座中,叹息道:“本王未曾愧对于君,更未曾愧对于镇国公这个老朋友!”
庆王世子持剑而立,须怒张,喝道:“父王,您还跟他废话作甚?姓郑的!回去告诉皇上,我们汝南王府根本不稀罕他那个破烂龙椅!”
郑静明远远立于门前,双眼注意着身侧那些身穿从人服色的高手,一面暗暗提防,一面朗声笑道:“王爷与我镇国公府无冤无仇,下官只是奉旨行事,至于王爷的忠心和志向,不若待回京之后,亲自向皇上当面解释!”
汝南王满面痛心之色,沉声道:“当年,他登基之时,便是本王带着兵马,替他平了四夷之乱。为能令他安心,本王自请前往封地,三十年不曾踏入京城!本王与镇国公曾同赴沙场,为他出生入死,到今日,他命镇国公之孙,来取本王性命,以安他那颗悬了三十年未曾放下的心!可是……世子,难道本王在你们眼中,只是个拥兵自重、没有脑子的莽夫吗?你落于本王府内,想与本王撕破脸后完好如初地走出去,是当本王是纸糊的吗?”
汝南王话音一落,就从内堂之中,奔出两队精兵,而外头院落的四个角落之中,也突然跳出了大队的侍卫。
郑静明孤身立于重重包围之中,却并不见丝毫慌乱,他仰头笑道:“原来王爷这般在意下官,竟埋伏了这么多人,对付下官一个!”
那九郡王再单纯,也明白是生了何事,起身指着郑静明怒道,“你好生无礼!你昨日下了拜帖,说是代镇国公来向父王请安,父王欢喜不已,亲自安排招待于你,你竟这般鬼祟,暗中安排人马去后院捣乱!你自己做错在先,竟还大言不惭,冤枉父王埋伏人马害你?”
郑静明双手背在身后,犹如闲庭漫步般,踏在门廊处,他每走一步,满院的侍卫就持刀更迫近他一步,直到那些刀剑几乎挨上了他的衣角,他笑道,“九郡王别急,下官不会伤你新婚妻子,你何必如此恼怒?再说,下官何曾派人去后院捣乱?不过是叫人去请了王妃和众位夫人去京城做客。”
庆王世子怒道:“呸!后宅早已派有重兵把守,你想请人入京,还要问问我汝南王府的精兵同不同意!”
郑静明瞧瞧天色,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了。后宅只有四百多人……应该就是这会儿了……”
庆王世子怒道:“说什么疯话?父王,您快下令,当场绞杀了这无礼狂徒!”
庆王世子那“徒”字刚落,就见庭院上空,爆出一只响亮的烟花,郑静明收了脸上的笑意,恢复了往日冷若寒霜的表情,扬声喝道:“传圣上旨意,诸人听令!——汝南庆王拥兵自重、不从皇命,穷奢极侈,搜刮民财,特命禁军统领郑静明押解其与其诸子上京,听候落!”
郑静明说完,就用阴沉的目光盯视着众人,见众人不为他言语所动,庆王世子更是怒骂:“满口胡言!我汝南王府上下效忠陛下,爱护臣民,岂会因你随便一句污蔑,就变成了有罪之人?”
郑静明冷笑一声,阴测测地说道,“诸位取郑某性命,自然易如反掌,可若要救出后宅那些贵人的性命……就不那么简单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后院陡然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九郡王脸色一白,看向庆王,“父王!不好,着火了!母亲和琳琳她们……”
汝南王缓缓起身,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郑静明,“你身上,有你祖父的影子,冷静,沉稳,是块做大事的料,难怪皇上派你来。本王想知道,你是如何调走了本王汝南城外的三万兵马,又是如何攻破了本王派了重兵守护的后宅?”
郑静明向他拱手一礼,“王爷与郑某无冤无仇,郑某敬佩王爷光明磊落,郑某雕虫小技得以侥幸成功,不过因着‘细作’二字。”
汝南王点头道:“本王也猜到了,没有熟门熟路的人引路,你难以做成此事,你可愿告以详情,也叫本王输的心服口服……”
“父王!”庆王世子道,“何以我们便输了?这贼子落入我们手中,眼看就可将他砍成肉泥,输的怎会是我们?还请父王快快下令,将此人处死,赶快去后宅扑火,救回母亲和……”
“住口!”汝南王斥了一声,指着自己的一众子孙,道,“你们都听着,听听咱们汝南王府,是如何败的!”
“世子,你请说吧。”
郑静明拱手又是一礼,“王爷是明白人,下官也就不隐瞒了。大约半年之前,王世子身边,来了一个满腹经纶又颇懂音律的儒生,王世子……不知下官有否说错?”
庆王世子怒道:“是又如何?难道……那儒生卿岑是……你派来的细作?”
郑静明道:“此人本与郑某毫无瓜葛,但自废太子逃亡以来,郑某奉命清除废太子余孽,倒查出了一些跟王世子您有关的旧事。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您奉召回京为太后祝寿,偶然识得的那名艳冠京都的才女袁胜云?”
“你说……谁?袁胜云?那是何人?”
“王世子已不记得她的名字,倒也正常,毕竟只是个小小六品官吏之女,仗着一张好皮相,受到王世子您的青眼,原也算得上是件才子佳人的美谈。只怪这袁胜云却是个定过亲事的,与当年的新科探花郎结下百年之盟。后来的事,不知王世子还能不能记起……”
“你……你说起这些琐事做什么……莫不是在此拖延时间?父王?请下令将他斩杀!后宅起火,母亲等危在旦夕,不能不救啊,父王!”庆王世子似乎忆起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