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听得瞠目结舌,她以为那大老爷也就作践作践他们下人,没想到连着自己的女儿都作践了,当初二小姐嫁人便听着谣言说是抵了五千两的欠债银子,想来就是这么回事了。
她悄悄地回了迎春那处,里头的老太医已经走了,司棋趴在床头呜呜地哭着,不小心撩起的胳膊上尽是青紫。她上前跪在了司棋的旁边,那司棋见着鸳鸯,咬着唇喘着气,眼泪染湿了整条的帕子,鸳鸯掏出自己的递给了司棋,那司棋接过擦了擦脸,好不容易回了神,回头看了眼迎春,又抬头看了看屋顶,之后对上了鸳鸯。
“当初大老爷要纳了你,你不肯,我便觉得你是个厉害的,搅了发,要去做姑子,也亏得老太太疼你,我便觉得若是我能干一些,如何会让小姐被那些个奶娘欺负了去,当初抄家的时候我还觉得是天道轮回了,可是如今我才晓得,这女人嫁人便是投的第二次胎,当初府里的那些委屈算个什么。”她想起自己到了孙府的经历,不自觉地抓住了自己手臂,颤了身子。
鸳鸯道:“我刚刚见着绣橘去了二老爷处,想来你们是不用再回去了。”她说得小心,不过还是依着习惯细细思考了几分。
“不是说府上被抄,如今没有人能再做主了吗?”司棋睁大了眼睛。
“之前是被抄了,不过圣上仁慈,允了老爷戴罪立功,等着三年孝期过了再任户部五品,且前日北静王也是来老太太这处祭拜的,想来若是老爷愿意搭手,二小姐的事便不是问题。”鸳鸯跪得近,所以听的比较清楚。
司棋恍然见着了希望,握着鸳鸯的手,抱着好一顿哭,哭完倒是有心伺候躺着的迎春,迎春比司棋好一些,身上的伤势大多都不是很重,只是肚子这处有些青黑,鸳鸯看得心惊,立马唤来了一个伺候嬷嬷,寻了府上的伤药。
鸳鸯也未多呆,将药物给了司棋之后便出了门,才出了院子,便远远地见着贾菌抱着一把大刀似乎要往外走,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她忙上前道:“菌哥儿怎么自己一人,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呢?”
那贾菌紧抿着唇,他是跟迎春一母同胞的姐弟,可惜他们姨娘生他的时候便去世了,之后他就跟着迎春过,当第二个隐形人,等着府里出了事,他才被邢夫人看中,抱到身边教养。
“我要去给姐姐报仇,那些个婆子都碍事,被我使唤走了。”贾菌认识鸳鸯,这个当初在老太太面前极有身份的丫鬟,比他们这些正经的主子还要有体面,不过现在都一样了。
鸳鸯看着贾菌,忽然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因着伺候老太太,她大多都是老太太喜欢什么,她便捧着什么,老太太不喜欢的,她便当做看不见,各人照顾各人还来不及,难怪老太太一死,自己就没了盼头。
“菌哥儿若要去,就这拿不动的刀怎么砍人?”鸳鸯蹲下身,抬头看着贾菌。
贾菌抿着唇,眼里尽是厉色:“那你说怎么办吧。”他是不会改了主意的,便是让他死了,也要让自己姐姐解脱。
鸳鸯从自己怀里掏出了那把藏了很久的匕首,细长又尖锐,是她千挑万选的,虽跟着小红说她要跟着老太太走,其实一早就决定,等着老太太七七一过,自己便跟着去罢了。
鸳鸯把匕首塞到了贾菌怀里:“府里的多处房子都被封了,那孙绍祖若是不识抬举总要来的,你约了他,喝点酒,照着这里捅过去,之后便吩咐人推下南门那处的深井即可,那处连着外头的护城河,十天半个月之后尸体自然会飘出去,只是你须得吩咐好人,要他出了府之后,单独回转。
“我家老爷欠了他五千两银子,若是等着二老爷说服不了他,我便用银子来骗了他回身。”贾菌拽着匕首,手指都有些泛白了。
“菌哥儿若是能想到此处便是厉害的了,若是你能骗了来,到时候我便帮你一把。”鸳鸯笑道,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大不了到时候去府衙认罪,好歹还能有些用处。
“我们拉钩吧……”贾菌忽而羞红了脸,对着鸳鸯伸出了手指。鸳鸯嗯了一声,跟着贾菌拉了勾。
过了五日,迎春养的差不多了,那孙绍祖也识趣地将休书送了过来,且不再提银两的事,倒是让贾菌跟鸳鸯的算计落了空,鸳鸯此人也平白多活了一阵。
而对孙绍祖,贾菌能想到的,贾政如何想不到,他也没做什么,只是跟着几个熟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远调孙绍祖去剿匪,跟着他便死在了任上。
第83章 番外·玉钏儿
玉钏儿的结局
她看着宋嬷嬷将王夫人骗走;自己则拢了包裹回头进了城;她的老子娘都自个带着儿子跑了,如今城里就只有一个号称已经死了的金钏儿,嫁了一个老实的木匠,如今她都有一个一岁大的外甥了。
走了小半天才到了地方,她抱着自己的包裹在门口站了一会;举起手却又放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也许我不该来;我来了会打扰大姐的生活,明明当初我也没有帮她。这样想着的玉钏儿转身坐在门槛上;将手里的包裹塞在自己怀里,一手撑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来的时候还是早晨,坐了不知道多久附近都飘出了炊烟,想来是各家各户都到了做饭的时间了,玉钏儿顿时觉得肚子饿,总算鼓起勇气起身,敲了敲门。
里头的人应了一声,来啦,之后就听着“咚咚咚——”地脚步声,从远到近。破旧的木门依“咯吱——”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金钏儿。
“你可算来了,不是说四天前府上便放了人出来了吗,我看着他们都走了,就你迟迟不到,快进来吧,壮壮一天问我好几回,小姨怎么还不来呢。”金钏儿身上穿的不差,她嫁的木匠是个孤儿,自小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在一家家具店做活,当初她搬来这里的时候便是租用了他的房子,日久生情,托了人上了户籍便拜堂成亲了。
“这不是都忙着么,好歹伺候了一场,总要尽忠的,如今夫人去了金陵这才放了我出来。”玉钏儿不想跟她说起自己干了什么,只是想起翡翠那张冰冷的脸,她有些心虚,可是心虚又怎么样,当初她是眼睁睁看着金钏儿被这这一帮子人逼死的,要不是环少爷发了慈悲,如今又哪里来的活路呢。
“这可好,留下来跟我一道住,这院子正巧还有一处空着呢,中间还有个门栓,从你那头扣住,平日便走正门,旁人也不能说什么。”金钏儿双手一合,高兴地看着玉钏儿,玉钏儿虽想着要远走,不过好歹留下来让金钏儿开心一阵,便应了。
住地离街市不远,玉钏儿平日就带着壮壮过日子,要说金钏儿跟玉钏儿虽是同胞姐妹却长得并不相像,又因着金钏儿当初坐胎吃得有些胖,如今笑起来也圆润一些。
日子好似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过的没什么心事。
一日,她抱着壮壮在逛街,壮壮是个好吃的娃,含着手指对着飘香的几处摊子指指点点,可惜到底是奶娃娃,只能看着流口水,玉钏儿就当是看不懂,只是对着壮壮点的那些个东西一个一个的报着名,偏偏不给买。
眼看着就要掉金豆豆了,忽然有人喊了她,她回身便发现是带着十几个人的赵堂官,脸上挂着笑,流里流气地凑到了玉钏儿面前:“哎呦,这十天不见,你就生了胖娃娃,这速度。”
赵堂官原本是想调戏调戏玉钏儿的,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这娃娃跟着玉钏儿真的有几分母子相,顿时脸就黑了,自己看中的媳妇已经嫁人生子了!怎么破!他拎着裤裆想着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