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百家带着媳妇到城里的时候;被院子的精美吓到了,他媳妇姓杨;因为排行老二所以叫二姐,没有大名;之所以会嫁给曾百家;完全是因为曾百家的亲娘觉得这个妹子是个勤劳的,所以就给儿子定下了。
杨二姐家很穷;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连过节都揭不开锅;虽说三姐妹都能像汉子一样下地干活;但是她们家依然很穷,跟曾家村大部分人不一样;杨家其实是外来的,只是他们的祖辈如今也在村里繁衍了三代了,对于里长来说,这家人其实也算自己人了,村里杨姓人家很少,在杨二姐父亲那一辈还多一些,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某天都搬了出去,只剩杨二姐的父亲一家还在。
二姐家就一个弟弟,只是为了这个弟弟吃了不少苦,他生来就体弱,家里的父母都关心弟弟,自然对着三个姐妹就少了关注了,平日里也不过是埋头挣钱罢了。
杨二姐的婚事是半卖半送的,之前提亲的时候并未说起曾百家的身份,虽说如今村里大部分家里有闺女的都悔不当初,不过杨二姐跟曾百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羡慕不来的。
杨二姐是听说过曾百家在城里有院子的,只是哪里知道会这样奢华,还是自己有福气呢,这样一想,发现院子里跪着一地的人,对着院子里的人,曾百家也不多说,只是指了总管给杨二姐看,杨二姐看着人又多了几份的拘束。
曾百家自己坐在了大堂的椅子上,看着杨二姐坐到另一边,便对着底下的总管道:“你去吩咐人过来,见一下主母,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都交给她了。”
杨二姐听曾百家如此说,脸上微微地羞红了一下,又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她下意识地双手捏了一下,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不大方,又谨慎地把手往膝盖上并列的放好。
一旁站着的总管道:“早吩咐他们等着了,就等着大爷跟太太来了,就来请安呢。”他说着,外头的人就排成两队,鱼贯而入。
杨二姐看着自己左手边皆是亭亭玉立的女子,穿着各色小袄,虽说都低着头却没见着对方白皙的脸庞,她不自觉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有些自卑。正想着却忽然听见曾百家小声地对她说道:“你才刚来,等着明日吩咐人去将针线娘子请来做些衣裳,等过些日子家里要宴请好友,若是有女眷你且热心招待着。”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轻,底下的人却都听得见,底下原本有些骚动的顿时停了下来,曾百家自然知道众人的想法,他从小吃着百家饭看惯了旁人的脸色,如今放到自身也是清楚的,只是他想着这些到底是自己媳妇的事情,多参与了不好,便也没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吩咐管家带着杨二姐去库房看一下自己的资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要跟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了。
到了城里的第二日,曾百家便兴冲冲地跑到贾环府上问安,结果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彻底变了模样,不要说门口站着的三四个精神奕奕的护卫,进了门见着了那花团锦簇的花园还没回过神,又被那九曲十八弯的走廊绕晕了方向,直到了一个似乎是书房的门前,见着一个英俊的男子,对着自己拱手。
曾百家忙弯腰回了一礼。
“您是曾百家,曾小哥吧,在下是少爷身边伺候的春耕,刚刚从都中前来,日后还请曾小哥多多照顾了。”春耕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温顺。
曾百家从未听贾环提过他之前在都中的生活,因此对着春耕心里也没个底,只好对着笑了笑,然后等着对方把门开了之后,进门见贾环。
不光外头的景致便了很多,连着贾环本身也变了不少,曾百家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从认识贾环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对方穿戴的如此的复杂,光是身上披着的外套上,就绣着许许多多繁杂的暗纹,看着总觉得有些眼花。
“三哥……”曾百家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对方离自己这么远,就好像当初还在新兵营的时候一样。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有差距,自己跟对方一直是救助者跟被救助者的关系。
“你来啦,快坐。”贾环倒是没想那么多,曾百家来之前,他正试着把自己那一手的字继续练起来,年龄,阅历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刚刚开始练字的自己,只不过是机械性的模仿罢了,而这次再看,却发现了其中的美妙。他把手里的毛笔放到一边,起身坐到了曾百家身边,吩咐人上了茶水。
曾百家不好意思地道:“昨日刚刚回来,今天特地来看看三哥。”他说完脸上带着一丝的疑惑,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只是三哥府里的人,倒是多了许多没有见过的脸孔。”
贾环想了想,哦了一声:“是我原来府邸伺候的人,过年前后才来的,你没见过是正常的。”
“莫非是三哥府里想要三哥回去不成?”曾百家一听说是都中的,立刻上了心。
“并未提起。”贾环原本没有想到这一节,此刻曾百家问起来,他倒是多想了一下,微微皱眉道:“府里父亲多有忙绿。”应该不会有时间来思考他的事情,更何况如今他们贾府刚刚安稳,自然是少做少错为上。
曾百家不做声,只是看了看四周,并未有旁人,从自己怀里小心地寻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贾环:“我也不清楚为何彭将军会将信送到我老家,只是上头点名是要给三哥的。”
贾环有些奇怪,伸手接过了,仔细的看了看,上头果然是彭涞的字,还写着曾三亲启。用的是曾三,这信恐怕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他摸了摸信封,里头应该是纸张,小心地将信封口裁开,里头居然还是一个信封,写的跟外头一样的曾三亲启,里头夹着一张薄纸,贾环看了一眼,心中有所了悟,将里头的信看也不看,用蜡封起。
将信封小心地压在了宣纸之下,之后便送了曾百家出门。等见着曾百家骑着马走了之后,他喊来了春耕。
春耕原本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贾环喊自己,便知道有事情。
“我在书房放着一样东西,你吩咐人看着,若是有人要拿也别阻止,只是跟着他,不要丢了。”贾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天,“天气不错,我出去一趟。”
“小的跟着你一道去么?”春耕一边吩咐人去备马车,一边回头问贾环,贾环却似乎没有听见,只等着马车从角门噜噜过来,灰色的马车帘布顺着风鼓动着,赶马车的正是荣大。
荣大见着贾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贾环热切地道:“少爷要去哪里,尽管说,小的保证选最短的路线,旁的不说,这西宁的路我倒是最熟悉的。”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豪,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出来,结果眼角瞟见了春耕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自觉后背一凉,讪笑了一声。
贾环心里有事,也没多说,只是钻进了马车,让荣大先走。
荣大驾着马车离开了大门,春耕见着贾环离开便回身去执行贾环的吩咐,他原本就是谨慎的性子,因此就自己去书房那处看着。
贾环院子里的人并不复杂,除了之前在西宁找的两个粗使的小厮,就只有跟着史湘云一道来的嬷嬷,如今是只在自己院子里活动,其他的差不多都是从都中带来的人,如果是这些人里出了问题,那么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跟京都的贵人有关。
春耕原本就是南王世子府里的培养出来的,在他眼里,最尊贵的除了圣上,其他的也就不多了。
贾环出门不久,果然看到书房门前有人鬼鬼祟祟的前来,春耕原本是蹲在房檐上的。正无聊地磨着手里的小刀,结果见着来人不自觉地眼睛睁大了一些。
居然是她,真是没想到啊,春耕不自觉地把手里的小刀顺着刀沿抚摸。来人正是当初跟着史湘云来的嬷嬷,她已经五十多岁的年龄了,平日里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吩咐一些丫鬟们的规矩,偶尔去史湘云那处请安,只是年前那甄家就已经回了都中,史湘云自然也是应该一道去的。
春耕想起了甄家并未卖掉西宁的住宅,又想起前阵子似乎有人回报说嬷嬷寻了人帮着侄儿领了个采买的活。
他心里有了成算,便看着那嬷嬷左右看了看之后进了书屋,不一会就又偷偷摸摸地出来,小心的掩上了门。
那嬷嬷一边性急地往外头走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只是见着有人便飞快的把手拿开了。春耕看着对方沿途跟着几个人打了招呼,神情不变,于是在心底略微地赞了一句,之后就见着那嬷嬷走着僻静的小路,在门口依稀见着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身上却穿着府里的奴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