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个多月,黎江再见着大哥要兴奋一些,他跟大哥说着学校里兴趣小组的事儿,说他转学的时候收了许多礼物,还跟大哥说他刚到的班级,“我上午的时候没拿校服,中午刁叔带我去教职工餐厅吃饭,就是旁边那个小食堂,我就一直看着,瞧见一个来买饭票的人跟你特别像……哥?”
“嗯。”
黎江歪头和他枕在一个软软的枕头上,笑道:“你想什么呢?”
黎舟皱眉,过了一会才问他:“刁叔有没有继续让人查车祸的原因?”
黎江道:“查了吧,不是说酒后疲劳驾驶吗,虽然没有出人命,但是听说那人也要坐牢,那个文具店的老板伤的有点重。”他说完立刻又道,“那个司机家里也比较困难,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刁叔已经让人给送医药费去了。”
黎舟眉头没有松开。
刁明山做事还是信得过,那就是查了,但没有什么证据,或者说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黎江道:“哥?”
黎舟应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我在想,他为什么这样做。”
黎江没听明白,“什么?”
“先是我在书房看到了那封孤儿院的信,然后他又给了我许秘书的电话,让她陪我来这里找家人,然后的车祸,还有你现在离开京城。”黎舟说的很慢,声音淡然,“这一些意外都太过巧合了,不是吗?我想了很久,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就是他在一步步地试探。”
“你说爸?可是爸为什么要试探……”
黎舟转头看向弟弟,问他,“外公是不是病了?”
黎江呆愣在那。
黎舟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拧眉道:“外公他病的很重,对不对?”
严重到江心远已经开始怀疑,甚至踩着边沿线小心试探扩展自己的领地,试着逼他老人家出面。如果黎老出来,那么江心远还会再压下野心老实上数年,如果一连发生这么多事黎老还不出来,他就可以断定老人病重,是他可以放手一搏的机会。
上一世的时候他记得黎江腿伤转院,黎老痛心,让刁明山把黎江接去了自己那边照料,江心远亲自陪同过去留了两天,回来老实了很久,但京城分公司的事一点都没有落下,依然窥伺着黎家偌大的财富,并未死心。黎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老人病重是在数年后,至少也要98年前后才会有一些苗头,等到黎江成年后才会住院治疗,是以他从来没想过早在这个时候老人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
黎江沉默了一阵。
黎舟小心道:“能跟我说说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外公。”
黎江抿唇,眼眶发红,“他一直都在国外治疗,这半年没在国内。”
“那你暑假过去是?”
“嗯,外公也没在那边,刁叔让我过去其实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刁叔说,外公不在公司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黎舟叹了口气,有些怅然:“果然是这样。”
黎江翻了个身,蹭过来一点脑袋抵在他肩上,黎舟下意识地搂住他,怀里的小孩肩膀很单薄,蜷缩在那一团之前都是在硬撑而已。
“我也不知道外公得了什么病,刁叔说很严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连爸爸、妈妈和大哥都不能说……刁叔教了我很多东西,还有公司的一些事儿,我特别害怕,哥,我不想学那些,我怕外公回不来了。”
黎舟轻抚他后背两下,安慰道:“不会,外公他会没事儿的。”
“我害怕,特别、特别怕……”
“不怕了。”
“哥,你还赶我走吗?”
“不走,就住这吧。”
黎舟心里轻叹了一声,现在怎么可能再赶他走,小少爷这样简直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
怀里的小孩说了很多,最后声音都轻了,慢慢睡过去。
黎舟没松开手,他肩上那块布料上透着湿意,低头就能看到黎江侧脸安睡的样子,直到睡着还抓着他睡衣的衣角,生怕他半夜离开似的。
还是个小孩儿。
黎舟伸手给他擦了脸上一下,拇指触过的地方很软,跟小时候哄弟弟入睡时候摸到的一样。
上一世也是十来岁的年纪吧,遭遇了那么多磨难,先是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双腿,紧跟着又是外公生病,也难怪那个时候弟弟回来性情大变,怀疑身边的一切,甚至怀疑跟在江心远身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