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被锁了仙力,自是怕苍玦害他。
“玦儿。”龙王不得已喊了他幼年时的乳名,懦弱道,“你想做龙王,我可以让位给你,你何须这般费劲?”
苍玦忽然被这句话惹的心生厌恶,心中的淤泥犹如卷入潮水,翻涌而上。
他微声:“当年祖父在世,威震四方,龙族本该是天界第一族。可祖父战死,膝下叔伯皆数短命,这王位才落到了父君头上。父君做了龙王之后,不务正业,只管自己玩乐为先。且对我母妃的死,不管不问,辜负母妃一片真心!而三百年前,龙族欲代替凤族,我随父君出征。战场厮杀无情,父君为活命,曾舍弃过我三次。”
有一次,苍玦是真的差点死于敌军刀下。他没有父君的庇佑,一次次的,都是靠自己存活下来。
就龙王这般的人,最终却在战功领恩时,不顾苍玦阻拦,执意接下了天帝所赐的凤族领地。
他懦弱、忘恩负义、虚情假意!此等薄人,哪能掌管龙族?!
龙王听此,四肢发软,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踉跄退后:“你、你要对我做什么?你是想杀了我,还是废了我?!我可是你父君,你难不成要同妖界的溯玖一般,亲手弑父吗?!此为大逆不道之举,稍有不慎!这可是要入魔的!”
弑父?入魔?
苍玦根本不屑这些。
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同龙王说了这些之后,龙王会作何回答?哪怕是一句对母妃和自己的忏悔都好,哪怕是一句道歉就好。可惜龙王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能担大任之人。他自私自利,心中只有自己。
苍玦放弃了,龙王不配他母妃多年钟爱。
此为错爱。
苍玦指尖冰凉,他取出怀中那枚刻着‘锦’字的玉佩,深深望了两眼,最终丢给了龙王。这枚玉佩上刻着的,是他母妃青婉的小字,为‘锦’。是当年龙王亲自为青婉刻上去的,青婉不管之后如何失宠,都将它随身带着,好生保存着。
玉佩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是苍玦刻意让它碎的,就像是他同过往的恩怨彻底一刀两断了:“明日,我会让人送父君去北尨山休养,且此生不得踏出一步,以此来向我母妃谢罪。”
“玦儿!你怎能如此待我!我可是你父君。”
苍玦再无应答,他离开时,毅然决绝,一次都没有回头。
而此时,已是夜半月高。
近日里这一连串的糟心事,总算是一件件地处理完了。苍玦派了不少人手去捉拿莫夕和荀叶,八道轮回之石的碎片现在在他们手上,虽然碎片以他们的仙力来说,定然是运用不了的,但苍玦还是心存担忧。
因此,苍玦不再心软,他下了斩杀令,此令他没有告诉加贺。
也是走到如今这一步,苍玦的大仇才算是真正得报,眼下,他是一身轻。连走路的步子,都似是虚无绵软的。苍玦想,他应是乏了。
他乘起一片云,不知怎么想的,踏着这夜色,便去了长沂峰。
正当他穿过长沂峰屏障的一刹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扑了过来,带着长沂峰中盛开的槐花香一同撞进了他的怀里。苍玦闻着此人耳侧的一抹气息,并未推开他,反倒是同样拥紧了对方。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便要去寻你了。”怀中的南栖抱着他闷声道。
苍玦勾起嘴角,心中舒畅不少:“你日日都看着我,还看不够?”他取出袖中的凤羽,板正了南栖的身子,“知道你看着我,做何事我都要尽心些。”
南栖的小心思被抓了个正着,盯着那片凤羽,是难得地慌乱:“你、你何时发现的?”
“你刚给我的时候。”苍玦坦然。
南栖到底是年纪小,有时候他的术法便是没有苍玦他们的来的老道。为此,南栖的脸颊顿时红透了,这般说起来,他就像是个偷窥狂一般无礼,实在是越想越羞愧:“还我。”南栖局促之间,伸手去抓那片凤羽,却被苍玦重新收入了袖中。
“我收着甚好,免得家中有人担心到不眠不夜。”苍玦说笑,但其实他往前不喜说笑。他重新拥住了南栖,由不得怀里的人推他,好声道,“别动,给我抱一会。”
南栖一张脸滚烫,压着喉咙,低声道:“我没动了啊。”
苍玦深深吸一口气,吻了他的耳畔,才问道:“孩子们呢?”
“都睡了。”
“睡在何处?”
“自是睡在我那处。”
苍玦惋惜地叹了口气。
南栖一愣,紧接着,他顿时反应过来,羞恼地推开了苍玦:“本来他们想留在祖母那睡的,但我答应了他们,明早一起去水池子里摸小鱼,他们便又闹着要随我睡。”他抹了抹脸,转身走回去,苍玦紧随其后。南栖走了两步,突然回过身,低着头主动牵住了苍玦的手,“跟紧些,这宫殿建的曲折,要是走错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