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和萧然虽在晚上不欢而散,不过第二日她还是起得很早去叫萧然起床,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不必牵连到别人身上,更何况这一次是给萧然的表弟萧候取下纱布,叫他重见光明。
这样的热闹景驷和橘子自然也是来了,一见到徐宁,橘子便很是开心的凑了上去,她梳着个可爱的发髻,上面束着橘色的丝绦,可爱之余又尽显女孩子家的娇憨。
从徐宁的手中将药箱提过,又很是狗腿的去直接将门推开,萧候此刻就端坐在屋内等着他们,徐宁回来的消息是昨日就收到了的,而拆纱布的消息也是一早递过来的,事关自己的一辈子,及时性子淡漠如萧候,此刻手心也溢出了薄汗,他不安的坐在位置上,察觉有人进来后便立刻扶着一旁的桌子:“见过兄长,见过徐姑娘。”
行完礼后又朝着景驷与橘子的方向躬身:“见过景公子,橘子姑娘。”
“不必多礼。”
徐宁并不意外萧候知道景驷和橘子也来了,作为一个盲了这么多年的人,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才让人惊讶吧。
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放轻松,拆纱布是一个特别简单的环节,待会儿我会用剪刀将它剪开,取下来后你就慢慢的睁开眼睛,记得一定要慢慢的睁开。”
徐宁对待病人一向都是这么轻柔,现在与萧候说话的她和昨日同自己争论的,完全不似一个人。
橘子则是在一旁提着药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徐宁的动作,见她拿剪刀将纱布剪破后将双手覆在眼皮上,也不知是否按了按萧候的眼睛,只知道她现在退到一边,还特地将萧候的位置往旁边移了移,避开了窗外灼热的阳光。
眼睛上已经没了束缚,他却不敢睁开,睫毛微微颤抖,活了这一辈子,他是第一次生出退缩之心,若是自己看不见的话……
他简直不敢想,假若睁开眼睛后又像从前那般,他……
双手不受控制的又捏成拳头,他的紧张自然是让徐宁察觉到了,小孩子嘛,面对这种可能会改变自己一生的情况,不受控制的紧张也是情理之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摆在眼前,纱布已经拆了,他总归都是要睁开眼睛试一下。
只是她没有讲话,萧然却轻咳了两声:“睁开吧,就算这个手术没什么用,你以后还要当个瞎子也是老天爷不给你机会。”
这般毒舌的话说出来,萧候的身子又紧了紧,不过他大哥都放话了,他们这些旁的人也不好开口。
特别是徐宁,站在萧候的身后走了耸肩:“你什么时候睁都可以,反正我们是会在这一直陪着你的,不过记得睁眼睛的时候一定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睁开,千万不要急。”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是这般的道理。
“徐姑娘放心,我会慢慢的睁开的。”
或许是刚才的那股紧张劲过了,又或许是真的把他们的话听进了耳朵里,萧候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缓缓的睁开双眼,睫毛一抖一抖的,丝丝缕缕的阳光自睫毛投射而下,在眼睛下映出了细碎的阴影。
其实萧候曾经在脑袋中无数次的想过这世间的真正模样,但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见不远处那个气息熟悉的人,他好似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冰冷,唇角上扬也是在笑着的。
而他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他们的双眼中皆存着欢喜,想必这就是景驷与橘子了。
至于……
他缓缓的回过头,与旁边的徐宁四目相对:“徐姑娘比我想象中的更好看。”
“你的眼睛也比我想象中的更明亮。”
所谓画龙点睛,从前萧候虽然皮相生的极为不错,但只要一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就忍不住的会对这个人失去期待感。
那是一双无法聚焦的眼睛,瞧过去只会让人觉得空洞无比。
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萧候说完那句话后又侧过头去贪婪地瞧着这屋中的所有一切,原来自己一直呆着的屋子长的是这副模样。
原来桌子是这样的颜色,原来窗外的天空是这种蓝,漂浮着的云是那样的悠扬。
他这般急切的模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觉得不雅,反而是心疼他,出身高贵又有着这样的容貌,但凡他神色康健从前数那几年都不会过成那般。
不过现在好了,苦日子都将结束,得见光明的萧候,必不会再与前十几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