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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第1页)

其实她往旁边看看就会发现,五姑娘虽然抖动着双肩貌似哭的很逼真,实际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表情倒是挺狰狞的。七姑娘眼角湿润,不时用帕子擦一擦,可也没真的留下几颗金豆子。八姑娘就更无辜了,跟着群众嚎了几声,困了,朝奶娘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想睡觉了,急得奶娘额头上直冒汗,都想伸手扭她一把虐待儿童了。唯独四姑娘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其实是她亲妈。

前头哭声震天,惹得后头好不容易哭没了力气的大奶奶闵氏又嚎上了,闵氏锤着胸口,嘴里喊着“我苦命的儿啊……你带着娘一同去了吧……”,沈氏听着嘴角抽搐,她耳朵要聋了啊!

老太太哭够了,就着谢氏的手喝了口茶,谢氏把茶盏递给儿媳,老太太干枯的手指紧紧抓着谢氏的手不放,眼里竟露出恳求的神色,“我知道,当初是琬儿对不起琼儿,儒贞和她那嫂子黑了心肝做下那混账事害了琼儿,如今琬儿的一切也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谢氏听了这话默不作声,老太太闭上眼睛,眼角又渗出泪水,“可琬儿她,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我这心里跟针扎似的疼啊!”老太太说道此处,放开谢氏的手使劲往胸口上按去,几个孙媳妇好一阵安慰,才让老太太住了手。

“老二家的,你怨也好恨也好都是应当的。可看在琬儿也姓孟,叫你一声二婶的份上,她血管子里留着的是和琼儿、珈儿一样的血,你也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啊!我们孟家,不能就这么白白折了个姑娘啊!”老太太脸上一道道全是泪痕,握着谢氏的手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七月产子,这事儿绝对有问题!老太太自己伤了身子无法下床,最有资格出面的大儿媳妇又是个没主见的混人,老三媳妇光是个看热闹的,只有谢氏有勇有谋,能辨清真相讨个说法,偏偏却又和大房结了仇,老太太真是操碎了心!倘若真让穆宁侯府就这么草草了事一张席子埋了宜琬,那孟家就别想再在其他达官显贵面前抬起头,孟家姑娘们也绝落不了好。老太太就是仗着谢氏的爱女之心,逼她出面把孟家的面子里子都挣回来。

宜珈听得心里直冒火,谁和她留着一样的血啊!当初抢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二姐想起大姐也姓孟,血管子里留着一样的血,我看她抢的天经地义、正气凛然啊!如今死了倒要受害者替她收拾烂摊、报仇雪恨,你当是在演琼瑶剧扮圣母娘娘啊!

宜珈的怨念没传达谢氏耳朵里,二奶奶低着头稍作思虑,随即眼中含泪大度的应了老太太的恳求,“您放心,若侄女真是受人迫害,我这当婶子的定不会叫她枉死。”

卡擦卡擦,宜珈觉得世界坍塌了,她娘居然变身白花圣母了?!

57行到水穷处

大家闺秀最是讲究娴静淑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矜持规矩,笑不露齿立莫摇裙是基本礼仪。宜珈甭管在自个儿屋子里怎么撒欢,出了门就得按着古代的习俗来,一举一动皆有章法,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是以,即便她心里对宜琬的事儿痒得直想挠墙,面上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八卦之意,顶多在去正屋请早安时竖起耳朵多听两句,再结合结合府里丫鬟仆妇们嘴里露出来的一星半点,拼拼凑凑还原了事情发展过程。

可光她知道的这些破事就够让人瞠目结舌,忍不住大叹这是上演晚间档肥皂剧呢吧!穆宁侯疼老婆这没啥好吃惊的,可令人吃惊的是他疼老婆疼到了是非不分、忠奸不明、指鹿为马的份上!疼得简直让人扼腕,这范夫人上辈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遇上这么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倾心相待?!宜珈暗地里肺腑,偏心眼偏成这样,其实老侯爷也是穿的吧?!还是从琼瑶奶奶片场穿来的,大概演的是中年大叔怒大海,范夫人就是他的亲亲小心肝月牙儿!

孟老太爷等一众男子不便入侯府内宅,孟老太太又卧病在床,二太太谢氏临危受命,领着哭得随时有岔气危险的大太太闵氏,外加一个半卖半送心态不明的三太太沈氏,换上素服一块儿踏入了穆宁侯府的正堂。

大太太闵氏不过半天已哭了好几场,眼神都木了,坐在马车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巴掌地儿,下地的时候走路都像是飘的,仿佛那不过是俱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宜琬虽是侯府法定未来女主人,可公婆俱在,她的丧事本不应全府缟素,但穆宁侯府里却上下一片惨白,连范侯爷和范夫人都换上了浅色衣衫,新出生的小孙女喜庆的大红襁褓换成了雪白的锦缎,更显得婴儿又干又瘦,丝毫没有新生儿的蓬勃朝气。

范夫人脸色苍白,眉眼间透着疲倦,眼里血丝满布,整个人看上去病歪歪的,倒真像是伤心极了的样子。范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气若游丝的向三人告罪,刚一开口就红了眼圈,“亲家太太,琬儿她……是我没照顾好她……”范夫人低低哀泣,声泪俱下,哭得似是要背过气去。

范侯爷面色沉凝,见妻子哭得伤心欲绝,开口劝慰道,“这也不全是你的过失,是我们和媳妇福分不够,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老侯爷叹了口气,似是说给范周氏听,又像是说给面前的孟家人听。

闵氏始终木着脸一言不发,范夫人见状心里发憷,眼神示意一旁的奶娘将孩子抱上来。范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指着襁褓里的女娃对闵氏说,“亲家太太,这就是琬儿拼了性命生下来的闺女,可怜这孩子,还没见着亲娘一眼就……就……”范夫人抹着眼泪,泣不成声,襁褓里的婴孩似是睡醒了,嚅动着小嘴喊了两声,无奈人小体弱,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闵氏看见递到她眼皮子底下的襁褓,眼神终于动了动,往里头看去,颤抖着手想摸一摸孩子,眼里一颗硕大的泪珠滚落,直滴到被子上,形成一滩水渍,这一场景闻者落泪,坚强如谢氏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闵氏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轻轻摇晃着,嘴里低声唱着小调,像是哄着孩子睡觉,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打落。

谢氏转过头去,抑下心头的酸楚,直视舒了口气的范夫人。

“范夫人,我二侄女不幸命殒黄泉,如今留下嗷嗷待哺的幼女和满府老仆,不知那些奴仆如今身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们为主子守灵?”谢氏话语咄咄逼人,这灵堂里满屋子披麻戴孝的丫鬟仆妇,却没有一个是当初宜琬从孟家带去的,换言之,眼前的俱是她范夫人的心腹手下,孟家那几十口人竟全都失了踪。

范夫人飞快看了一眼老侯爷,见老侯爷面色如常,微微颔首,心里也有了底气,抬头挺胸地回谢氏,“儿媳去了,孟府出来的奴才倒都是忠义的,有几个当场随主子去了,其余的都求了老爷,放去庙里为琬儿念经超度七七四十九天。”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还顺带夸奖了孟家家仆忠肝义胆。可实际内容得这样理解,有几个想为主子出头的,不听话的,都让人杀鸡儆猴送去陪主子一起见阎王爷了。其他识时务的、听话的,捡回一条命,关大庙里先软禁起来,至于是一辈子就驻扎庙里了,还是将来有出狱机会,得看事态后续发展再定。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撕票and绑票。能一夜里干出这么大手笔的事来,不用想也知道范侯爷肯定站范夫人背后了。

范家耍无赖,谢氏也不客气,“他们都是侄女用惯了手的老人了,主子去了,最后一面总是要见的。诵经念佛也不急在这一刻,我看范夫人还是派人将他们接回来,圆了主仆一场最后的情谊,免得将来抱憾终身,让人误以为贵府不近人情不是?”

范夫人两颊微抽,还想开口,谢氏却没让她辩白,“范夫人,寻常妇人皆是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可我那薄命的侄女怀胎七月早产,委实有些蹊跷,不知当时在场的产婆、大夫姓甚名谁,将来我们也好派人寻了来细细相问。”

范夫人本已打好了腹稿,没想到谢氏却不按套路出牌。产婆大夫早已在后堂候着了,就等着一声令下前来证明宜琬确是死于意外。亏得侯爷昨日买通控制了一干人等,想着瞒过这一关便一切好说,谁知谢氏竟不意当场对峙,而是想着日后亲自寻了来盘问。他们能给的,孟府一样能给,他们能威胁的,孟府也一样能恐吓,这一招,又是死棋。

“昨日太医院胡太医亲自前来为儿媳探的病,产婆则是宫里的女医官,具体是哪位,当时情急,倒也是记不清了。”范侯爷淡淡道来,这太医和女官却是不能随意威胁恐吓的,而他则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让他们说出不利的话来。

谢氏咬咬牙,没料到范侯爷竟是铁了心帮着妻子,转了转心思还想再问,却忽然听到一旁一阵痛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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