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走进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下等官员的礼,倒不像那几个,一进来就哭。
他这样还叫姜深琛客气一点。
“坐吧,黄大人。”姜深琛转头,“沏茶来。”
黄大人落座道:“下官听闻澄州粮仓被烧一事——军饷怕是没了吧。”
“是。”姜深琛说着,叹了口气,还欲说什么。
就见黄大人起身拂衣跪在他面前,说道:“大人,您请恕罪。”
“你这是做什么?”姜深琛疑惑,连要来扶。
“下官有罪。”黄大人说道,“下官以为,这澄州府粮仓走水一案,实在非同小可。想澄州粮仓建成已有数十年之久,从未有过如此大的火灾。大人您是新官上任,可那下面的库司、库丁们不是,他们难道没有玩忽职守?所以,下官已经修书奏折,连夜奏明了泌州巡抚,望巡抚大人呈递圣上。”
姜深琛大概听明白了,意思就是,他背着他,把这事儿往上说了。
不过他觉得没什么呀,这事儿归根结底也是要往上报的。
姜深琛说:“黄大人,本官适才也修表一封,已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了。你何错之有啊?”
“越级上奏,下官死罪。”黄大人磕头说。
“起来吧,黄大人。这事儿本官感激你还来不及。”姜深琛弓下腰,扶着他起身,“你心系黎民百姓,实在是当之无愧的百姓父母官——不像那几个,来我这知府衙门,跟哭丧似的。”
黄大人也笑了,说:“多谢大人谅解。姜大人,下官此次来澄州,又运来了一批米麦,只是……只是这品质,远远赶不上之前那些就是了。”
姜深琛惊了,问道:“你怎么又运来了?这放哪儿先不说,这澄州粮仓失了火,如何能叫你再运来?而且,这些米麦是从哪儿来的?”
“大人放心,这些米麦,是下官变卖了一些私产从商户手里面换来的。”黄大人忙说,怕他误会他私自加收税粮。
姜深琛惊讶不已,他没想到,黄大人会自己出银子来添这空子。
这叫他心里怎么过得去。
姜深琛深思一番,说道:“你把东西再运回去吧。这粮仓失了火,也断乎没有要你来赔的道理,你这一片好意,本官心领了。”
不管黄大人如何坚持,姜深琛都表示不再收下这些。最终他也没办法,只能再把这些米麦运回了林北。
且说黄大人这封越级奏章,先是落到了泌州巡抚那里,这巡抚大人本不愿接收,不想讨麻烦。可一听说这事儿关乎到澄州粮仓,便不得不替黄大人转递这折子了。
实实在在的快马加鞭,不过半日的时间,就到了京城里。
皇帝先后瞧了这黄大人和姜深琛递交上的奏折,心乱如麻。
便和底下来听训的太子说:“澄州这块地儿,真是禄蠹群生!”
叶煜接过皇帝递过的奏折,看后沉思了下,随后笑道:“父皇不必如此生气。这事儿大概也不是姜大人的过错。”
“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朕派他去澄州,那是看重他,要他把税银收上来,还指望着他将来年的农灾给朕想办法解决了,他倒好啊,呵,才到任上几天,就一把火把澄州府的粮仓给朕烧了!”皇帝拍案,龙颜大怒道。
随后又补了一句:“依我看,直接拖出去刮了的好。”
“父皇这就是说气话了。”
知父也莫若子,叶煜对于皇帝的脾性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且不说这姜深琛是新科探花郎,就是那任上的知府,只要不是贪赃枉法的大罪,皇帝也没有杀他的道理。这是开朝以来就没的先例——叶煜知道,皇帝是气他没办好事儿。
只听叶煜道:“姜大人刚做了没几天的官儿,又到任上没几天,想必是底下的人不听话,没有好好儿的服从姜大人的管理。说句不中听的话,父皇您想,这些个人连您派出去的人都使唤不动,那岂不是扫了咱们朝廷的颜面?”
叶煜几句话,就把矛头从姜深琛身上转移到澄州其他地方官员身上。
皇帝一听,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