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裂在地上,“啪”的一声,片片碎片映着街灯昏黄的光。曾超尴尬地揉了揉眼,惹来邵志衡淡淡的一笑。
“好了,阿璇,别再找他麻烦了。他刚才,还担心死你呢。”他懒懒地靠在电线杆上,容色苍白,精神萎靡。但奇怪的是,显然是经过一番整理的外表却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难道小弟打来的电话是错误的信息?
嘉璇一边暗自思量,一边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要他担心?”
“呵,”邵志衡牵了牵嘴角,“我知道,我们的孔雀小妹长大了,现在,她稀罕的可不是我们的关心了。”
“就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喜新厌旧。”曾超痛快地在后面加一句。这丫头,除了志哥谁都不服,现在不躲在大树下面损她两句,到时候,他哪里找地方乘凉去?
“啪!”头上被重重敲了一记。
“你说什么哪?什么叫喜新厌旧?”
曾超哀嚎:“哗,你这么凶,看你的楚大哥认清你的真面目之后,还敢不敢要你?”
嘉璇变色。
曾超吓得连忙噤声。
邵志衡“咳”了一声,“阿璇。”
“嗯?”麦嘉璇又狠狠瞪了曾超一眼,才转过头来。
“我现在没事了,这里有曾超就够了,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真的没事?”她不确定地蹙了蹙眉。
“你瞧。”邵志衡忽然挺身站起来,“这不是很好?”
终于舒了一口气,嘉璇粲然一笑,“这就好,下次你可别再做这人吓人的事情了,居然一个人跑去找人谈判,如果……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可、可怎么办?”说到最后,她的眼眶蓦地一红。
邵志衡淡淡一笑,伸出右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傻丫头,是我不好,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没想到他们找不着我,会拿你开刀,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是我不好。”
他低低地说,她听了,瞪大眼睛,忽而“扑哧”一笑,“哎呀,快点打住,再说下去,恐怕我们会把穿开裆裤时对不起对方的事情都一一道来,那可是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喔。”
曾超困惑地眨了眨眼,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可是,阿璇,你穿开裆裤的时候,志哥应该已没穿才对。难道你见过志哥穿开裆裤的模样?”
“死曾超你给我站住!你不会说话不会变驴子叫啊?”两个人笑着,叫着,开始一追一跑,绕着邵志衡团团转。
邵志衡白了的脸色更白了,眼前一花,仿佛有些站不住。
一伸手,不知道捉住了谁的手臂,紧紧掐住,才勉强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志哥!”一声惊呼伴随着前面十步之遥的那一扇门,缓缓开启。
门内,一脸惊疑的倪喃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她的目光定定凝注在他的脸上,一眨不眨地望着。
他心中一热,感觉全身的力量都活了过来,丢开那一只手臂,他大步向她走过去。仅仅只是一天哪,不,还不到一天,现在还只是夜幕初降时分,可他,却像已与她分开好久好久。
那么迫切地想听到她的声音,那么迫切地想念。
看着邵志衡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倪喃的眼睛湿润了,心里掠过淡淡的悸动和紊乱的喜悦。
那么长久的等待,那么纷乱的思绪,那么多疑的猜测,那么温暖的冀念,那么无助的恐慌,在这一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得到了喜悦的慰藉。
真难以想象呵,本以为死水一潭的心,居然会在这短短的十几天内骤起狂澜,惊涛拍岸。
邵志衡走过来,准备拥抱她的双手停在半空,尔后,一只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双眸审视地盯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你哭过?”
“嗯?喔,不,不是。”他的细心震动了她,让她躲避不及。想到自己的眼泪或许有三分之一是为沈楚而流,有一种心痛似的罪恶感注入到她的血管,绞痛了她的心脏。
但,为什么要觉得罪恶呢?
为什么?
邵志衡盯着她看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终于——
“对不起。”他说。
倪喃长睫轻颤,愕然抬眸。
他伸手,爱怜地抚过她微蹙的眉心,“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她的心被他温柔的话语灼痛了。下意识地退一步,再退一步,吞一口口水,避开他手指的触抚,望着他,那般犹豫,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