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衣努尔却突然惊醒,一时间也没看见他醒了,直冲向外面干呕。
段英手指头还翘着,睁大眼睛伸着头急切地望向外面。
殿下怎么了?
于是他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把床拍得怦怦响,李清一脸怨气从旁屋走进来,架着手臂站到他面前死盯着他。
段英额角冒汗,刚才动作幅度有些大扯着伤口了,他吸着气告诉李清:“你快去看看殿下怎么回事?!”
李清才发现阿衣努尔没在这儿,赶紧走到外面去扶着他。
阿衣努尔吐得额角的青筋都显出来,却吐不出什么。
是那种被虫子钻进喉眼的恶心感。回忆把胃液搅得翻涌,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怎么会梦到以前的事?
好不容易压住那阵感觉后,他抽出手臂示意李清不用扶了,但没有抽出来。
李清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手要往他的脉搏上伸,猜测道:“你不会……”
阿衣努尔反应了一下,气得猛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李清顿时闭嘴了,一脸菜色,眉毛揪在一起,显然也十分恶心,简直要和阿衣努尔一起吐了。
当年他被苏合从边境掳过来,就是为了给阿衣努尔看病。
那时候阿衣努尔样子还稚嫩得很,总是被凌虐得满身伤痕,披头散发地被锁在苏合床上,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眼神空空的,像一根木头。
苏合折磨他,却还让李清救他。
这人真的是个疯子,暴戾,古怪,还□□。
李清也不得自由,甚至更糟,治不好阿衣努尔没饭吃,关在畜笼里,饿得要死。那时候跟阿衣努尔还不熟,又怎么会听他的。
于是常常就是夜里他忍饥挨饿,被放到外面,拔笼底的草吃。睡觉时经常会被惊醒,听见阿衣努尔沙哑的惨叫和□□声。
然后第二天李清就会多些麻烦。
从那个时候,他就一直后悔。
他后悔不听他爹的话,他就该考个功名,取个妻子,也不会像这样困在他乡十几年。
什么狗屁悬壶济世。学了几句胡语就想当军医,真是痴心妄想。
他几乎恨遍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阿衣努尔。
可他得讨好他,说求你了,喝口药吧,吃口饭吧。
李清眯起眼睛,还是想起了阿衣努尔跟他开口说第一句话的那天。
那天阿衣努尔意外地配合,擦伤口,吃饭,喝药。李清真想给他跪下,终于不用苏合给他强喂下去了。
然后他就几次注意到阿衣努尔在发抖。
又怎么了,这个窝囊废真不省心。
李清一声不吭准备走掉,既然不说,那就无视好了,苏合要迁怒的话,那就把他杀了吧。
阿衣努尔却扯住他的袖子,红着眼睛看着他,小声说:“我肚子好痛,而且我……那里流血了。”
李清心里震惊,他知这人是罕见的双身,这情况……难道是有孕了?
他一把攥过阿衣努尔的手腕,摸清脉象才松了口气。
这小孩儿哭丧着脸,一脸自己要死的表情,倒是比往日生动了些。好惨。
李清从外面端来热水,扔给他一条干净的帕子,然后让侍女送来干净的亵衣和月事布。小侍女脑袋昏昏地点头,按吩咐办事去了。
他走到阿衣努尔身旁,看见他被铁链栓住的脚腕又细又瘦。白得像石灰。
小鬼一个。
于是李清大发慈悲告诉他,还恶劣地强调:“你没事。只是来了女人才有的月事而已。”
阿衣努尔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嘴巴咕哝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