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管就对了,要不是你们管我,我那会跟丁家的人结婚?” 聂唯敏道:“丫头,你的事别怪我,这是老爷子定的,跟我无关。” 聂云岚道:“所以,你们学乖了,假装管不了自己的女儿,其实是再也不想让小敏也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聂唯敏道:“瞎,我是真管不了小敏。” 聂云岚心道:“小姨啊,老了老了,学会演戏了。” 前来机场接小姨和聂云岚的,正是聂云岚的丈夫丁一铭。 丁一铭的第一句话是:“三叔让我来接你们。” 言下之意,并不是我要来讨好你们。 聂云岚却话都懒得跟他说。 还是聂唯敏打了个圆场:“三哥事无巨细,太操心了。” 出了机场路,进入市区后,左拐是往“双和集团”的方向,右拐则是往猫眼胡同的。 车子左拐了。 首都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尤其是地产开发,热得惊人,一个京城,光房地产开发企业就有3000多家。整个京城就是一个大工地。 聂云岚几天前还在冠山乡打转,此时却已置身繁华的都市,不免多了些感慨。 以牛三立那样优秀的人,如果得到更大的人生舞台,又会有怎样的作为呢? 想到牛三立,又想到了朱敏。丁家人是希望朱敏这次也一同来京城的,朱敏却坚决推托了。 聂云岚已经看清了朱敏和牛三立的关系。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牛三立和朱敏看得更清。 “双和集团”设在“通海商贸大厦”内,这坐大厦其实也是“双和集团”的资产。 当初也有人建议这座大厦就叫“双和大厦”,却被丁家老爷子否掉了。 老爷子的原话是:“双和集团暂时还不需要大厦;双和集团需要的也不是这种层级的大厦。” 丁老爷子发话,历来一言九鼎。 丁、聂二家均为共和国开国元勋,二家交好多年,历来相互支持,是一损俱损的关系。然而,丁老爷子身体尚健,聂老爷子子却已驾鹤西游,聂家倒了参天大树,二个儿子一为中将,一为少将,看着还行,细究起来,一个是大军区副政委,一个是集团军政治部主任,都不是军事主官,上升空间有限。 聂家在政界的影响力更是下滑得厉害。目前最有分量的人物是不久前才进入东江省委常委的朱宝国。 反观丁家二个儿子,一个贵为政治局委员,另一个为战区司令,一个女婿为省委书记,另一个女婿则为省会所在地的市长。 丁家势大,这是确定无疑的。 然而,丁家同样也有隐忧。丁家的第三代大都不成器,甚至可以说很不成器! 丁老爷子与聂老爷子生前曾就此有过深入的探讨。 那天,丁老爷子去医院探望聂老爷子,二位共和国曾经的政治巨头,都已知道来日无多。 聂老爷子虽然已是癌症晚期,头脑依然很清醒。 聂老爷子道:“丁老总,我收到了老祖宗的‘请帖’了,要先走一步了。” 丁老爷子将聂老爷子一只瘦弱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打了几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聂老爷子道:“我最近躺在病床上,老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常言说‘富不过三代’,这是规律吗?” 丁老爷子微笑道:“聂老总,如果不是这样,你我又怎么会有今天?” “是啊。哈哈,我想通了!” 丁老爷子也哈哈大笑。 内心却是悲哀的。 第二天,聂老爷子即昏迷不醒,拖了十来天,终于不治。 有人解读“双和”是“双核”的意思,是指共和国的核工业、核能源,其实,“双和”真正的含意是“丁、聂二家永远和眭”。 现在,二家老爷子只要一个还在,和眭的格局是不会改变的,但是,一旦丁老爷子也走了呢?第二代呢?第三代呢?还能不能维持“双和”的局面? 这是聂老爷子临终前都放不下的问题。 丁聂二家的第二代同在红旗下成长,关系、感情都很好,二老却坚决不让二家的儿女结合。因为忌讳,须知功高盖主,势大也压主,二家联姻,有的人会睡不着觉。 事实证明,这种“忌讳”非常正确甚至可以说非常英明,很好地保护了二家,而不至于像某些盛极一时的权贵人物,在历次政治斗争中一个个被收拾甚至“消失”。 到了第三代长大成人,国内政治气候和格局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第三代人之间的感情却已经淡了,这时候的联姻,却又失去了感情基础。 丁一铭与聂云岚的结合,就是如此,婚后,二人性格不合,从不合到分居,再到形同陌路。 当丁家另一位少爷丁一琛看上了聂家的另一位姑娘朱敏,并赌咒发誓“我一定会对小敏好”,聂家却一直不松口。 二家的第一代、第二代都认为:如果聂家的小敏嫁入丁家,二家才会有一对真正和眭的组合。 只是,聂家的二丫头朱敏却宁愿独身,也不愿嫁入丁家。
第六十六章 背阴草(六)
“双和”的局面其实已经在发生变化。 难怪聂老爷子临终时还在思考“富不过三代”的问题。其实“富不过三代”只是一个说辞而已,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二家能不能维系持久的和眭? 只有二家始终相互帮衬,共度难关,二家的后人才能过得更好,才能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 在双和集团董事会,聂云岚将背阴草的实验结果作了汇报,认为这是一个可能给集团带来巨大收益的项目。当然,前期需要很大的投入,存在风险,机会越大,风险越大。 董事们都是与丁、聂二家有密切关系的成员,董事长本身就是丁家的重要成员,每个人的身后,都有很深的背景。 有董事提出:“如果暂时不安排研发,情况会怎样?” 聂云岚道:“有可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在随后的讨论中,出现了二种意见,一种意见支持研发背阴草,认为这可能关系到双和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只要认准了,就要舍得投入。 另一种意见认为,背阴草的前期研发将占用大量资金,远不如将资金投入房地产,更有把握,利润来得更快,还用不着冒太大的风险。 对此,聂云岚提出:“有实力的公司现在都在做房地产,如同当年大家都在炒股,这就是最大的风险!其结果必然是股市泡沫化,房地产这么热,不远的将来,肯定也将泡沫化,并引发金融危机。日本、香港、美国都经历过这些。双和集团不是一条小船,船大难掉头,与其到时候被动地调整发展方向,不如未雨绸缪。” 聂云岚的意见得到了重视。 董事长丁原特意询问了作为董事的聂唯敏的意见:“唯敏啊,背阴草出在东江省,你和宝国是什么态度?” 聂唯敏道:“宝国从不过问这些事。我的意见,暂时不动用总部的资金,从今年起,东江药业的利润全部用于背阴草的研发。” 丁原就笑了:“这倒是一个办法,想要加大对背阴草的投入,你们首先得经营好东江药业。这叫有多大脚,穿多大的鞋,有点意思。” 只要不动用总部资金,原先持反对意见的人也就不很在意了,东江药业也就那么回事,一年能上交多少利润? 却不知道,东江药业在聂云岚的经营下,已进入最好的发展时期,前几年就已经能创造丰厚利润,但由于聂云岚扩充了研发机构,又在电视和平面媒体上投入了巨额商业广告,掩盖了真实利润,现在,东江药业已成为华夏的知名品牌,已无需再投入巨额广告了,企业已进入收获的季节。 也就是说,东江药业可用于研发工作的资金将相当可观! 最后,董事会接受了聂唯敏的意见,同意东江药业从今年开始,三年之内暂不上缴利润,主要用于背阴草的研发工作。还开了个口子:如背阴草开发前景进一步明朗,能为集团带来巨大利润,集团将注入资金加大研发力度。 董事们也对聂云岚有了更深的印象。 会议结束后,丁原董事长设宴招待了聂唯敏和聂云岚,却没叫丁一铭来。 丁原道:“呵呵,云儿,你别紧张,我谁也没叫,就我们三人。” 聂云岚就道:“谢谢三叔。” 聂唯敏也道:“谢谢三哥。” 丁原道:“云儿关于房地产市场必将泡沫化的观点,我很认同,可惜,有些人听不进去啊。” 聂云岚道:“道理不难懂。我想,他们是有恃无恐,自认为有足够多的信息渠道,危机来临时,能先一步脱身吧。” “深刻!”丁原叹道,“唯敏,聂家的女儿,确实比丁家的男儿强啊!” 聂唯敏道:“嗐!当年,老人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轮到我们说这话啦。” 丁原道:“上次,在老爷子那,遇见组织部胡部长,他很欣赏小敏,想把她调到部里来。” 聂唯敏道:“我倒没什么,宝国肯定不同意,父女俩谁也离不开谁,等宝国退休了,我们再到京城来住,到那时,再想办法把小敏调到京城来。” 丁原道:“小敏也不小啦,应该考虑成家啦。” 聂唯敏长叹一声:“小敏这丫头忒有主见,我是管不了啦。” 聂云岚听了就忍不住想笑:“小姨又来了。” 丁原道:“唯敏啊,原先,我也不清楚一琛这孩子为什么就偏偏喜欢小敏,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人家小敏不愿意,何必强求?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丁原道:“这小子说:‘你们不懂,小敏有一种气质,国母的气质!’” 聂唯敏脸色一变:“什么国母,一琛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这样说话?这要传出去,别人怎么想?” 丁原就道:“嗐!也就家里人说说,我也叮嘱过了,不许他再乱说。” 聂唯敏道:“三哥,你知道,以前我从不反对一琛这孩子追求小敏,我一直是乐观其成的。但是今天听了这话,我也要反对了。” 丁原就苦笑:“算了,别当真。” 聂云岚听了却暗自高兴:“小姨真厉害,借机发力。” 吃过饭,聂云岚还要在总部处理些事,丁原让自己的司机把聂唯敏送回聂家。 聂家住在猫眼胡同的一个四合院内,这里曾是前清的一个王府。 曾子珍是聂老爷子的遗孀,今年已经81岁,身体尚好。 见到女儿,曾子珍很是高兴,追问小敏怎么不来? 在母亲面前,聂唯敏也不隐瞒:“小敏为什么不来?还不是不想见丁家三少爷?” 曾子珍就叹气:“咳,丁家那小子也是,怎么就跟小敏耗上了?” 又道:“过些天,是老爷子忌日,许多领导同志会来家里看看,开基同志也会来,到时你们都要回来。” “恩。” “宝国不错,沉稳,做事很有章法,大局观好,开基同志对他评价很高。” 聂唯敏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宝国也已经55啦,上正部是不大可能啦。” 曾子珍道:“唉,当初,聂家要是全力培养宝国,聂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聂唯敏道:“妈,其实也没什么,我跟着宝国这么多年,不说有多好,至少,我心里很踏实,还有小敏,也让我很踏实。” 曾子珍又叹气:“聂家第二代,就这样啦。第三代,老大的二个儿子,老二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是从政的料,我看来看去,小敏还不错,可是,这孩子怎么有点不求上进啊?” “妈,什么叫不求上进啊?” “让她来京城,意思就是要给她上个台阶嘛,这个你们还看不出来啊?” “妈,你怎么不明白啊?这是丁家的人情,这是要拿小敏一生的幸福去还的。” “小敏就那么不愿意嫁到丁家啊?” “妈,我跟您说实话吧,丁家不可靠,丁家已经变质了。” 丁家变质了! 老太太就很是震惊,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太太道:“你们怎么会这么看?” “妈,宝国是干什么工作的?纪委书记。他自然掌握了一些情况,他都掌握了,高层能不知道?现在是丁老爷子还在世,有一天,丁老爷子走了呢?聂家已经搭进去了一个云儿,我是不会再让小敏搭进去的,宝国更不会同意这样做。” 老太太道:“就算丁老爷子走了,丁家不是还有一个老二?那可是进了政治局的。” “问题就出在这个老二身上。老二这个人,想法多啊。” 老太太想了一下,道:“开会,把太行、延安都叫回来,开会!” 当天晚上,聂家的长子聂太行、次子聂延安都赶回了家中。 聂家的第二代都到齐了。 老太太道:“今天开会,主要讨论丁家的事。关于丁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聂太行道:“我听说,丁家的第四代基本上都有美国国籍。” 老太太道:“为什么不早说?” 聂太行道:“这种情况又不是丁家一家才有。” 老太太又问:“延安,你听说了什么?” 聂延安道:“丁家一些外围产业,多少涉及到黑势力。” “黑势力!”老太太道:“怎么不早说?” 聂延安道:“老太太,丁家的外围产业,乱一些,不一定会牵连到丁家吧?我们提醒一下丁家注意些就是了。” 老太太道:“看来丁家是有问题,有大问题啊,要不,他们怎么会把第四代都送到国外去?” 老太太受了刺激,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儿女们赶紧劝老太太休息,老太太道:“也好,我去睡会儿,你们兄妹几个商量一下怎么办?记住:聂家不能腐败变质,也不能跟腐败变质的人同流合污。” 老太太走后,三兄妹面面相觑,都感到了事情的复杂。 聂太行道:“唯敏,关于丁家,你听到了什么?” 聂唯敏道:“腐败,洗钱。” 聂延安道:“看来,丁家真是腐败变质了。” 聂太行道:“唯敏,你和宝国的意见呢?” 聂唯敏道:“聂家的事,宝国从不发表意见。至于我的意见,我觉得大家有必要想清楚,聂家人做事有没有底线?如果没有底线,那我们就跟丁家合作下去;大不了最后二家一起完蛋。如果有底线,那就要早做打算,准备从双和集团撤出来。” 聂太行道:“聂家当然要有自己的底线。难道我们聂家的第三代、第四代也要去做美国人?” 说罢,又问聂延安:“你说呢,老二?”
第六十七章 背阴草(七)
聂延安道:“撤,坚决撤出来!” 聂唯敏道:“我也主张撤,聂家一世英名,如果毁在我们兄妹手里,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精品到。'yxg。cc' | )” 聂太行:“怎么撤呢?” 聂延安道:“是啊,硬撤,就等于跟丁家撕破脸。” 聂唯敏道:“当然要讲究个时机和方法。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哦?”聂太行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聂唯敏道:“我这次为什么和云儿一起来京?就是为东江药业的事。东江药业虽然也是二家的产业,但一直是外围产业,主要是我们聂家人在打理。最近,我们在东江发现了一种野生药材,名叫背阴草,能够从中提取一种元素,具有巨大的市场开发价值。我的意思,今后我们聂家就重点发展东江药业了,找个理由,我们聂家让出在双和集团的股份,换取东江药业的全部股份。” 聂太行道:“这样做,丁家会不会同意啊?” 聂唯敏道:“所以,我和云儿商量了一个方案,准备表面上将这个东江药业搞成个不赚钱的烂摊子,引起丁家人的不满,然后,聂家人坚持要搞下去,造成二家矛盾,然后,我们提出以聂家在双和的股份换取东江药业的股份,这样,丁家就会巴不得我们撤出双和集团了。” 聂延安高兴地道:“瞒天过海,好计策!” 聂唯敏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