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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4）

（4）

“爹！爹！你们放开爹！”半夜里来贵家被小草的叫声惊醒，“你咋了孩子？”来贵家摸摸孩子的头火烫火烫的。：坏了孩子是不是让她爹妈的鬼魂给朴着了，他们的阴气太重，孩子太小受不了啊”。

现在的人可能不理解，在那个时代走来的人，鬼神之说伴随着他们长大，是深入骨髓的，所以有什么事他们会首先想到鬼神。

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祷告的事，来贵家很自然的想到是儿子和媳妇来看他们的孩子，儿子媳妇现在是鬼，孩子太小经不起他们的阴气，所以才会发烧，来贵家哭着哀求道：“民儿！云儿！娘知道你们想孩子，可谁让你们死了呢？你们走吧！孩子太小经不住你们的阴气，你们走吧！你们已经把娘架在了火山上，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把你们的孩子举在头顶上，你们走吧！娘求你们了”。

来贵家擦去满脸的泪，点上煤油灯，端着灯仔细观察孙女的脸，孙女的脸烧的通红通红色的，她放下灯摸索着从炕席里找出几张包点心的纸，就着油灯上的火苗点着纸嘴里嘟哝着：“民儿！民儿家你们走吧！回去吧！回去吧！”随走随嘟哝。打开屋门来到院里把快烧完的纸扔出墙外。

来贵家拿起小草的鞋在西墙上拍打着喊：“小草啊！回家了，回家了，回家睡觉了……”

来贵家折腾半天，再摸孙女的头还是火烫火烫的，这可咋治啊，她倒上碗水，坐到炕岸上，把孙女连同被子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叫着：“小草、小草醒醒！醒醒！喝点水，喝点水”叫不醒，她用小勺往孙女嘴里喂，水顺着嘴角流到孩子脖子里。这可咋办呢她急的大声喊：“小草！小草！你醒醒！醒醒啊　”没叫醒孙女，倒把孙子吵醒了，小树大哭起来：“娘！娘……”哭着哭着光着屁股爬出了被窝。

“我娘啊！别在这个不好那个再病了”来贵家忙放下孙女来抱孙子。

把孙子抱在怀里盖上被子哄着：“小树乖！不哭不哭奶奶在这……”

好不容易哄睡孙子，放到炕上再看孙女的嘴唇都成紫色的了。鼻子烧破了，紫红色的血一滴滴涌出来，把被子染红了一片。“这可咋办”来贵家忙跑到院里找了两块小石子压在孙女的耳跟上，又手忙脚乱地把凉毛巾放在小草的头上，血止住了，但身上还是火烫　火烫的。

“没办法了只有让儿子去叫医生来了”

她关上屋门来到后院见院门敞着，走进院屋门也四敞大开着“睡觉咋没关门”走到门口一股酒精和酸臭混合的气味扑鼻而来，打开手电往屋里一照：屋当面、床前吐的到处都是。儿子又喝醉了。

虎儿本想凭着自己的好人缘和村支书的职位，离婚后找一个贤慧的妻子应该不难，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不幸，书记丢了，兄弟两口子都死了，留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七十多岁的老娘，上有老下有小，谁会来跟自己背这个沉重的包袱？虎儿垮了，精神上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只有酒才能让他暂时地麻醉。怕娘伤心他不在家喝，为了找酒喝他迷上了给人家说谋，他认识的人多，人家又都信任他，再加上谁家来人也都愿找他做赔，他有的是酒场。十场倒有八场醉。

来贵家用手电照着，小心地躲开地上的污物，来到儿子炕前大声地喊：“虎儿！虎儿！”儿子醉的象一瘫泥任她咋推咋喊都叫不醒。来贵家一腚坐在椅子上，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孙女的病不能耽误，她只得重打精神，颠着小脚踏进黑夜里，连那一轮冷月都回去休息了，可来贵家还的奔，世上咋有这么多的火焰山，过了一　座又了座，这就是她的命。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5）

（5）

来贵家来到狗儿家院门外砸开了狗儿家的门，胜利叫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给小草一试表小草烧到了40度。

也许是那时的人，小病很少吃药，抵抗力强，也许是真的象来贵家想的那样小草是被父母的鬼魂扑着了，鬼魂走了小草就好了。

赤脚医生给小草打了一针，天快亮时小草退烧了，醒来时她告诉奶奶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爹被一个铁勾子勾着吊在屋梁上，爹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看到爹的样子小草吓得叫起来，爹给自己说了啥，小草只顾了害怕没记住。

听了孙女的话来贵家的心又收紧了，一天都心绪不宁的，晚上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自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出现民儿被铁勾子挂在屋梁上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的样子：儿子从小到大没做过坏事，虽是男孩子有点调皮但心的却非常善良，他小时候屋顶的燕子从窝里掉下来摔折了腿，他用树枝做夹板用白布条把小燕子的腿包好，喂小燕子粮食，小燕子不吃，他怕小燕子饿死，央求姐姐帮他一块到大娘家借来梯子把小燕子放回窝里，两个姐姐常常笑他娘娘腔。

他的性格太随他爹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他才会得了那种病，这么好的人咋会在阴间受苦呢？老人们不是常说：在阳世作恶多端的人死后才会在阴间受苦吗？难道是因为他是妄死的（自杀）他没尽到自己的责任，撇下自己白发苍苍的老娘，和幼小的孩子，独自走的，所以阎王爷才惩罚他，来贵家越想越睡不着，越觉得儿子真的在阴间受苦。她轻轻地穿上衣服，开开门来到院里，双膝跪在院里双手合十祈祷：“苍天在上请听我说：俺民儿生下来不久他爹就疯了，我又顾不上管他，求老天可怜他，怜惜他，免去对他的惩罚，有什么不能免去的罪过，我来承担，你要罚就罚我吧！”这事说来也怪，祷告完，来贵家回到炕上就睡着了。

日子再苦再累，来贵家只要看到孩子们一天天健康长大，她就感到心慰：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她一定能把孩子们养大，孩子们长大了就好了，孩子是她的希望。

第七章（1）

第七章

（1）

冬去春来一年又一年，来贵家这两年是咋熬过来的，外人都无法想象，不管怎样是过来了，小树不再缠人，小草也能看弟弟了，两个孩子在院里玩耍，来贵家带上那付一条腿用麻线带替的老花镜，坐在屋门前缝破补烂，来贵家老了，头上已看不到黑发的影子，手不再是那双灵巧的手，老是不听使环，骨节僵硬，手背上的肉皮好象跟里面的骨肉分了家掐起来有一指高，老半天落不下。眼睛也花了，在太阳低下也看不到针眼，两只手拿着针线认半天老也认不到针眼里去，她只得让孙女替她认：“小草过来替奶奶认上针，就这样一手拿针一手拿线”。

“奶奶我会给我吧！”小草不等奶奶说完，从奶奶手里夺过针线一下就认上了。

来贵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用手拍拍孙女的小脑袋慈祥地说：“小草啊你投胎时，是不是没喝迷昏药”

“奶奶我要小燕子！我要小燕子！”小树喊。

屋梁上的燕子刚孵出一窝小燕子时间不长，老燕子一趟一趟往回叼虫子喂孩子，一个个还没长全毛的小燕子，张着乳黄色的小嘴，争先控后地迎接妈妈口里的小虫子，小树抬着小脑袋看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