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冯孝慈是当世名将而且手下右侯卫皆是百战精兵,但咱们燕云寨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败不了的。大隋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天下都乱了,官军没有了大隋极盛之时的优势,此天时之利在此不在彼。右侯卫的人马远来,孤军深入而又无补给,不明地理,不知民情,这一点也没法子和咱们燕云寨相比,所以这地利也在此而不在彼。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官军过境百姓们夹道欢迎,还会拿出家中米面来犒劳士兵,可现在朝廷逼得百姓不得不反,咱们寨子不侵扰百姓反而比朝廷的人马更得人心,只要官军到了东平郡,只怕就会有百姓主动来报于咱们知道,所以,这人和之利也在此而不在彼。”
“将军虽然年轻但久经战阵不会看不清这些道理,所以,他的烦忧应该不是因为冯孝慈。”
她看着李闲痛苦的样子轻声道:“他……或许只是有些事还想不开,心中负疚吧。”
……
……
因为离得远,李闲并没有听到叶怀袖的轻声话语所以依然心里堵得难受,他确实内疚而且想来想去也解不开这个道理。
他之所以内疚,是因为他知道这次从郓城取回来的大批钱财粮草,虽然都是出自那些富家大户和郓城府库粮仓,表面上是那些人受了极大的损失,可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燕云寨大军撤回之际,只怕那吴省之和张三恒已经在算计着怎么从百姓手中将他们的损失拿回来了,府库粮仓都空了,他们可以巧立名目甚至强取豪夺百姓家中的东西,李闲内疚就在于此。看似榨取的乃是朝廷和富户的东西,其实受苦的还是百姓。
“叶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安之为什么烦恼?若是知道,那请叶姐姐劝劝他吧。”
欧思青青看着李闲剧烈呕吐而弓起来的身子就心疼,她几次想走过去却都被李闲拒绝。他知道李闲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那个狼狈样子,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
“没人劝得了他。”
叶怀袖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对他很难理解,该杀人时心狠手辣,从不拖泥带水。该逃走时也不会顾及什么虚伪的颜面,做事向来干脆果决。可有些时候,他心中诸般纠结却是其他豪杰完全不在意之事,可这种事,别人偏偏没办法去劝导他,需要他自己去想开。日后若想成就大事,他这般心思怎么能成?”
欧思青青听的不明所以,但隐隐约约能想到一些。
“姐姐是说,安之太心善了些?”
叶怀袖倒是诧异于欧思青青的聪慧,她点了点头道:“心不够狠不够冷,终究成不了大事的。这一点,罗艺强他多矣。”
欧思青青摇头道:“但罗艺肯定没有安之快活。”
“快活?”
叶怀袖忽然冷笑,指着李闲的身影提高声音道:“他这个样子也算得快活?”
说这话的声音很高,叶怀袖似乎有些激动所以声音也变得略显尖锐了一些:“现在就假惺惺的悲天悯人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只会惹的自己难过痛楚像个懦夫!借酒消愁,是最没本事的人才干的蠢事!若真有安济天下之心,此时心冷心狠一些算得什么?待来日终成大事再善待苍生,这才是王道!”
听到这番话话,欧思青青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怀袖,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好脾气温婉示人的叶怀袖忽然发怒。而看起来李闲的肩膀好像颤抖了一下,随即扶着树缓缓站直了身子,虽然没有回头,但却将佝偻着的身子缓缓挺直。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回头,脚边一片吐出来的污秽…物,身子还在不停的微微晃动。
叶怀袖怒其不争的看了李闲一眼,随即转身就走。只是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劝是劝不了的,有些事,真的只能靠他自己去想开。
叶怀袖走了之后,欧思青青有些孤独的站在路边看着李闲。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为李闲擦了擦嘴角。这次李闲没有拒绝,而是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样安之?还难受吗?”
欧思青青轻轻拍打着李闲的后背问道。
李闲抬起头看了看深邃的夜空,月明而星稀无云,晚风拂过清凉剔透,吹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他忽然转身看向叶怀袖离去的方向,然后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眉角低声叹道:“有道理就不能好好说吗?”
他一边喃喃着往回走了几步,却终究不支跌坐在地。
“真他娘的头疼啊,这还真不是人干的事!”
也不知道他说的事,是喝酒,又或是其他?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给我上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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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从来就不是那种喝酒如鲸吞的豪客,虽然他的酒量从小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