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中带着丝正气,陆愈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故此开口道:
“整个江西涉案之人那么多,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如果没有出问题,你认为可能吗?”
“先抓起来,没了人阻碍我们,我们再去查案。”
“若是真的有错抓的,那大不了我亲自去下跪磕头,端茶递水来道歉便是。”
“可若是这群人都有问题,那留他们在外面只会给我们下绊子。”
“廷益,有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迂腐了……”
陆愈说话间,那人也走了过来,赫然便是当初在车里府与陆愈一起共事的于谦。
他走了过来,并不将自己好友的提醒当回事,而是郑重道:“没有真凭实据就将人拘禁,若是被庙堂上那群人知道,你的麻烦事恐怕小不了。”
“办不好这件事,我的麻烦事才会小不了。”陆愈一边写信一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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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我把这件事情办好了,那时候就不是他们找我麻烦,而是我找他们麻烦了,廷益……”
书信写完,陆愈将其墨迹吹干后,这才对外开口道:“陆浑!”
他刚刚喊出,书房外便走入一道身影。
身穿从八品官员常服的陆浑走入其中,陆愈也将手中装入信封并用火漆烫好的书信递给了他。
“送往京城,另外让赵谨他们看好司狱,案子没有结束前,只准进不准出。”
“是!”陆浑对自家大哥的话,从来都只有听从,而无反对。
望着陆浑接过书信离开书房,陆愈这才看向了于谦,示意其坐下泡茶,边喝边聊。
于谦虽然眉头紧皱,但还是坐下开始泡茶。
陆愈也坐了下来,同时对于谦说道:“你我不过四五品,若说力量倒也有一些,只是这点力量莫说挑动一个布政司,就连一个府都十分困难。”
“当下并非你我愿意就能挑动江西,而是上面有人让我们挑动江西,我们才能在江西动手。”
“我且问你,朝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最不缺的是什么?”
陆愈询问于谦,于谦虽然略微迂腐,但却并不蠢笨,他不假思索道:
“朝廷历年来不断在民间修建铁路、官道、水利,最缺的无非钱粮。”
“至于最不缺的,无非就是官吏罢了。”
“没错。”见于谦还能判断出情况,陆愈满意点头道:
“近年来,各地官学毕业人数不断增加,早在三十年前,一个普通的识字小子便能帮人写信来谋生,而今每年三百余万识字的小学学子毕业,他们毕业后却碍于脸面不想回乡务农,故此只能在城镇之上谋生。”
“他们想要在城镇谋生,这无可厚非,朝廷也不可能阻拦,但城镇所有的工作毕竟是有限的。”
“每年三百多万人留在城镇,这其中又有几个人能找到长工?”
陆愈叹气道:“恐怕更多的,都只是找一些短工谋生罢了。”
“他们既然不下乡,那朝廷建设再多也与他们无关。”于谦直言开口,陆愈却摇摇头道:
“我说过,城镇工作毕竟有限,若是伱是一个掌柜,如今来两个人应选小二,一个是小学毕业,十五六的青年小子,一个是二三十岁的不识字青壮,你选谁?”
“小子本分,又识字,自然选小子。”于谦刚刚回答完,脑中便闪过了陆愈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些不识字的青壮,都会被挤到乡野之中,而铁路和水利等工程建设便是他们最后谋生的手段?”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更重要的是未来。”陆愈解释道:
“每年三百万学子不断毕业,只需要十年,便有三千余万人留在城镇,二十年便是六千余万,这还不算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