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时听到郑恩之喊他,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乖乖跟着郑恩之进去浴室。
郑恩之和他一起站在花洒下,淋湿头发,严时将手伸进他的头发里,揉起好多泡泡,一直嘟嘟个不停:“宝宝的头发都这么软,我好喜欢。还可以打这么多香香的泡泡,不愧是我宝宝。郑恩之,恩之,我的恩之宝宝。郑郑老师,怎么哪里都有你的学生呢?五年了,你还记得他,我十年前就见过你,和你讲过话,你怎么没有像记得他一样记得我呢?我也是你的学生啊,郑老师。我上过你的画画课。在你课堂上,个子最高的那个。他们还讲我是笨蛋。
我是严时,是岁水一中操场被你画下来的那个在跑步的体育生。你画的我我有保存得很好,你上次也看到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喜欢你。那时候我偷偷跑去看过你好多次,很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忍不住。我看看你,心情就会好一点。你有一次睡着了,我还偷偷摸过你的脸。我是不是很像个变态?那你现在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
我很后悔,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和你表白,如果我那时候鼓起勇气,就不会错过你这么这么久。太久,也太久了。我也为胆怯付出了代价。那条被你拿药酒好好揉过的腿,它在体考时断掉了。教练劝过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最后我连凉豆腐都没有吃到。”
严时抬手抹了把脸,眼睛被辣到,流了更多眼泪出来,他哽咽着,“我想要你记得我。你记起我了吗?”
郑恩之在水声和水汽里听着严时嘟嘟。他的表情从弯着眼睛笑变成揉着眼睛掉眼泪。
郑恩之拿浸了水的毛巾将严时脸上的泡泡擦掉,轻声哄道:“我记起你了,我画过的怎么不会记得呢?他左边眉毛有一颗痣,笑得时候那颗痣也会跟着眉尾上扬。那时候我就很想捏捏他的肌肉。我不会讨厌你,以前现在未来都不会。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郑恩之指尖点在那颗痣上面,踮起脚吻上严时。严时一手按上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tUN,低头加深亲吻。
郑恩之觉得浴室好像处于一个独立时空,时间开了慢倍速,连带着空气也稀薄许多,呼吸反而快得出奇。
而严时的亲吻会将氧气渡给他,他的吻一朵朵落在唇瓣和肌肤上。似是躺在棵花树下,花瓣随着缱绻的风飘下来。
严时的手掌将落在他身体上的花瓣拢起来,握住,放进滚烫的河里。
郑恩之眼睛已经睁不太开,他迷迷糊糊地用眼睛描摹严时好看的脸,双手攀住他的脊背,吻了吻他的喉结,不解地想,为什么严时要是中长跑运动员呢?
几次下来严时的酒醒了一些,他看到身体带着痕迹,软绵绵趴在床上的郑恩之心里生出愧疚,郑恩之真的差点被他烫化掉了。他忍着眩晕抱着郑恩之洗澡擦药,身体歪在床上,吻去他痛出来的眼泪。
“宝宝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喝酒。”
严时受伤前烟酒从没碰过,对心脏不好。受伤后退役,做不了运动员,和朋友出去吃饭推脱不得,偶尔会喝些酒。这次他吃醋,有点儿上头,喝多了。
安顿好沉入睡眠的郑恩之,严时按掉床头灯,钻进被窝,抱着软乎乎的郑恩之闭上了双眼。
半夜里郑恩之被严时勒醒,他胳膊紧紧搂着他,身体在微微发抖,身体烫得吓人。郑恩之爬起来,用额头和他贴贴,和他身体一样烫人。他发烧了。
好在来小秋村的时候严时有准备好药箱,说是怕郑恩之胃疼,但里面的药很全。普通常见病症的药都有,都是新鲜日期。
严时是个细心的人,起码在关于郑恩之的事情上他都细致入微。
郑恩之量完体温确认发烧后,找出退烧药来,坐到床边抱起严时,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十十。”郑恩之喊了他几声,严时哼了一声,眼皮动了动,睁开一点,看着郑恩之,郑恩之捏捏他脸说,“醒一点,吃药,你发烧了。”
“嗯…”严时吃下郑恩之手中的药,喝了他喂到嘴边的水,努力睁开眼睛,将完整的郑恩之放在眼睛里面,低声说,“谢谢宝宝。”然后抱住郑恩之的腰,瓮声瓮气的,说自己很困,很难受,想要一个很好的抱抱,然后再睡觉。
郑恩之轻轻拍他的背,小声问:“什么是很好的抱抱?”
严时自顾自往床里面挪,给郑恩之腾出空间,说:“我想抱着你睡觉,这样很好。”
郑恩之笑起来,按掉灯钻进严时怀抱里,在他嘴巴盖上晚安印章。
生病的严时更像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退烧药吃过后出了许多汗,无意识地开始蹬被子。郑恩之起来量体温、喂他喝水,翻出一床更加宽大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他后面有点疼,忽然笑了下,想,到底是谁被那什么,怎么该发烧的不烧,不该发烧的反倒发起烧来啊。
他抱着严时,借着渐渐明亮的天空,看到严时憔悴的脸庞也明亮了些。这一晚,他认识了第二个严时。一个会将心里话一字不落双手奉到自己面前的严时。他让郑恩之知道,“暗恋”是个很沉重的词。它上面背负了暗恋者满满一兜的,沉甸甸的爱。长达十年的暗恋并不是可以用寥寥几字能概括得了的。
暗恋生在悸动里,长在漫长难熬的时间夹缝里。十年的爱意浇灌,足以生长出历久弥新的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