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正在擦窗子,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天气很热,汗珠从她脸上和手臂上滚下来。她听到娜塔莉的声音,小声咕哝了句:“又来了!”娜塔莉想和她说话,可她想在中午之前,趁自己还没有热得受不了,把窗户擦完。她从梯子上下来,看见娜塔莉就站在卧室门口。
“我有话对你说!”娜塔莉气势汹汹地说。她手里还摆弄着什么东西。
“娜塔莉,我能过会儿再听你说吗?我想把这些窗户擦完。”
“不能!我都快疯了,我必须和你谈谈。”米拉看着她,娜塔莉终于爆发了,“性命攸关!”
她们下了楼。“有酒吗?”娜塔莉问。米拉从橱柜里摸出一瓶波旁威士忌,她为娜塔莉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冲了杯冰咖啡。
娜塔莉的表情很奇怪。她手里拿着一捆用橡皮筋捆起来的厚厚的纸,好像里面还有一些小便笺。看她的样子,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我正在收拾卧室里的东西。我去搜汉普的衣箱。我以前从不看他的东西。”她生硬地说着,紧张地吐了一口烟,“嗯,我只是帮他折好内衣和袜子,帮他熨好手帕,然后一起放进抽屉里,可我从没往抽屉里看过。我从不看这些文件。”她不停地强调着。
“我相信你。”米拉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也从不看诺姆的文件。
“可是我要把它们打包。明天搬家的人就要来了,所以我把他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在他放袜子的抽屉的最里面,就在他那些买了好几年却从没穿过的滑雪袜后面,我发现了这些!”她几乎把那些纸凑到了米拉的鼻子底下。
“当然,我并没有看它们,可是它们不小心掉下来,正好打开了一页。看了一页后,我就得把剩下的看了。”
米拉看着她。娜塔莉开始拿那些纸扇风。
“米拉,你不会相信的!我自己也无法相信!那可是总是安静坐着的温和的汉普!他是什么时候写的呢?还是他手写的。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火车上或是办公室里写的,写完后,就把它们带回家藏在了那后面。他为什么还要留着它们呢?米拉,我感觉他想杀我!”
米拉说:“为什么?上面写的是什么?”她伸出手去,可娜塔莉紧攥着那些纸不放。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故事,写的全都是故事。每一篇都没有结尾,只是个开头,都是关于他的故事。他用的是自己的名字。汉普这样,汉普那样。太可怕了!”
米拉困惑地朝她侧过身去。
娜塔莉试图描述那些故事。过了一会儿,她打开一页便笺开始读。她把纸拿得很近,不让米拉看到。不过毫无疑问,她读的是那便笺上的内容。她翻开一页又一页,随意挑选着,都是同一类内容。
每个故事的开头,都出现了一个名叫汉普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有时候那女人也有名字:娜塔莉、佩内洛普(“是他的母亲啊,米拉!”)、爱丽丝(“他的妹妹!”),还有其他名字,露比、伊丽莎、李(“他喜欢李·雷米克,我敢打赌,写的就是她。”)和艾琳。上面写的,与其说是性事,不如说是暴力。在每个故事中,那男人都让女人屈从于他:把女人绑起来,用链子锁在床上,或是锁在墙头的铁钩上。每个故事里都有女人被男人折磨的情节。在写佩内洛普的那个故事里,他把烧红的火钳戳进她的阴道。他还用卷发棒去烫爱丽丝的乳房,用九尾鞭抽露比,一边折磨李一边和她性交。这些故事围绕的都是同一个主题。情节都没有展开,没有背景设定,只有简略的描述。只有男人、女人和动作。只有动作被描述得生动而细致。抽打的次数,换姿势的次数,女人的哭声、尖叫声和乞求声,全都描述得很详细。里面并没有描述男人的情感。他是讨厌,还是喜欢,他是否从这些行为中得到快感,以及故事是如何结束的,这些都没有。重点突出的只有那些动作。米拉惊呆了。那是温和、友好、讨人喜欢的汉普啊!在私底下,他居然一直如此憎恨女人。
“你觉得这有可能是战争的缘故吗,米拉?”娜塔莉找了一个理由,“你知道吗,他曾被俘入狱。天知道他们在那儿对他做了些什么。”
米拉沉思片刻:“我觉得不是,似乎要追溯到他的童年。”
“天哪,米拉,你觉得他会杀了我吗?”
“只要他继续写下去,就不会的。”米拉颤抖地笑着。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帮娜塔莉续了杯,“也许他只是在写黄色小说,想靠卖这些赚钱,不用靠你的父亲。除非他写的这些都是他的幻想。啊,天哪,他憎恨我们,憎恨所有女人。”
“倒也不是全部。”她身后响起一个酸溜溜的声音。
她转过身,娜塔莉正慢悠悠地晃着剩下的纸,瞪着她:“有一个女人是他喜欢的,只有一个。”
米拉皱了皱眉,她不理解娜塔莉的语气:“你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娜塔莉指责道。看着米拉那不解的神情,她大声喊道,“这些是给你写的!你还要说你不知道吗?”
米拉跌坐在椅子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