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过去。”躺在榻上看了第一条讯息,绍渊便让人把自己扶到了书案旁。
详尽的新朝疆域图被平展于桌面,绍渊的手指慢慢划过并州,幽州,在辽西辽东两郡处停住,声音低缓的道:“一夜之间丢了两郡!没想到这鄂克苏鲁离开仇楠之后反而成长起来了。邓禹可有信传回?”
柳辰自一大摞讯息中,抽出三份,递给绍渊。
“多次进攻,一击便走,先后历一月有余,攻打几处偏僻关隘二十余次!”绍渊食指轻扣桌面,“声东击西!这样严寒的天气,他们潜伏并州外围,远距离多点进攻……东胡兵士的意志和战力不容小觑,远在我朝军队之上。”
绍渊缓缓坐下,闭眼继续道:“鄂克苏鲁任翼卫将军时,一直在并州行动,没想到他最终的目标会是幽州高显关隘,此隘有天险可凭,怎会被他轻易破关,直入幽州?”他又扫了一眼幽州讯息,“最后一封是半月前的事,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柳辰,华仁堂开不了也没关系,必须尽快在此地设立联络点,给子规山传讯,请陈叔来帮我一下。”
朔方府衙,范杰和邓禹刚巡视回来,甲胄尚未解去。一入府,书吏便呈上并州牧的书信。
范杰看过便递给了邓禹。
“哇,嘉奖令!”邓禹惊呼,“丁大人可会为你向陛下请功?”
两人已经走入室内,范杰边解甲胄边道:“幽州连失两郡,此时请功岂非送过去给陛下骂啊!丁大人又不傻,所以才有了这嘉奖令。”
“哦!”邓禹闷闷的应了一声,“好生无趣!”
“好了,不要抱怨了,和东胡骑兵纠缠近一个月,我们应该从他们身上学点什么,不然多亏得慌啊!”
“我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和他们差得有点多,移动作战的灵活性和速度也望尘莫及,幸好我们人多,可以打消耗战,不然真是打不过。”
“他们这次声东击西,主要进攻都在幽州,如果他们主攻我们,我们的关隘可能防得住?”
邓禹边思考边说:“临近各个关隘之间的互相支援非常重要,我们边防很长,不可能处处驻兵,所以如何提高他们的配合和救援的速度才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同时,我们要有一支可以快速追击的机动力量,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想想冠军候当年,他的攻击如同狂风烈焰,无人可挡!若我们有一支他那样的骑兵,区区东胡又有何惧!”
“此时国力与当年不同,我们无法复制冠军侯的成功,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一支战力强大的机动力量,明日开始军中大选,成立一支青羽队,交由你来统帅,如何?”
“范大哥不诓我吧?听我一人调度?由我全权做主?”邓禹有些兴奋的连发三问。
“是!”范杰沉声道。
“好!”邓禹飞身向书房奔去,遥遥的传来“我现在就去列条陈!”
辽西郡,鄂克苏鲁战袍上血迹斑斑,攻入高显关隘已有五日,一直未得好好休息,他声音沙哑的道:“通知各队,抓紧时间收集财物,两日后撤出辽西郡,驻防高显关隘。”
“是!”一人大声应诺,拍马而去。
鄂克苏鲁逃回东胡时,让护卫珍而重之收藏的文书,果然是仇楠潜伏长安一年多来,通过各种方法收集,在并州作战时,又数次密至幽州,对两州防卫进行探查,又与刘歆一起制定了进攻计划,以高显关为突破口,撕开幽州防线,与任部都尉的伊德尔里应外合,一举攻占幽州。
只是后来身份泄露,原定计划无法实行。鄂克苏鲁回东湖之后,对仇楠原来的计划进行了调整,献计父亲,亲自带兵,佯攻并州,突袭幽州。
主力部队潜伏高显关附近等待时机,派三百精锐骑兵至并州,历时一月有余,这三百精锐几乎全部战死,终于让幽州放下戒备,鄂克苏鲁趁机带队一举破了高显,又连夜急行军,趁幽州牧仓促未及应战之际,占了辽西辽东两郡。
他心里明白,等幽州牧回过神来,必然调兵对两郡三面夹击,自己绝对不敌,故而下令迅速劫掠两郡的军械粮草和民间财物,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等幽州牧集齐军队来回攻时,鄂克苏鲁已带兵退回高显关隘,据险而守,幽州军连攻半月,死伤惨重,都没有将高显夺回,只得退守二十里,再筑关隘。
鄂克苏鲁一战成名,又为东胡带回了极为可观的财物,在东胡部地位陡升,东胡可汗在立世子的问题上终不再摇摆不定,立了鄂克苏鲁为世子。东胡大王子心中不满,兄弟俩的斗争终于如绍渊所希望的那样开始了,此乃后话。
却说绍渊看完并州幽州的讯息,给邓禹和林豫分别回了信后,闭眼休息了会儿,方看着桌上还未曾阅看的,来自青州、冀州以及在外巡视的彦青的讯息。
青州,吕母死后,权力更迭,琅琊人樊崇脱颖而出,携众离了海岛,隐藏在青州泰山和新林的群山之间,于十月下旬,秋粮入库之后,突举反旗,杀了东莱郡守,占了东莱郡,一时之间,周边百姓从者如云,人数迅速增至五万余,青州牧派兵围剿,一时之间,战局焦灼。在对战中,樊崇让己方将眉毛涂成红色来区分敌我,故而,此军被称为“赤眉”。
冀州更乱,突然在大肜、高湖、重连、五校等地出现数十支农民起义军,占据铜马之地的是其中最大的一支,归附者亦达数万人。冀州牧同时应对十几处叛军,一时之间焦头烂额,屡屡向朝廷求援。
……
绍渊之前感受到的那种新莽大地上的不正常的平静,果然一触即溃,如同突起骤风的海面,浊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