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的房子真是太炫了。”杜杜·杜瓦对戴夫·威廉姆斯说。
戴夫十三岁,打从记事以来就一直住在这里。他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住的这套房子。他打量着庭院的砖墙和房子里的一排乔治王朝时代的窗户。“有这么炫吗?”他问。
“看上去非常古老。”
“这幢房子始建于十八世纪,应该只有二百年左右的历史。”
“只有!”杜杜笑了,“在旧金山,没有什么东西的历史超过二百年!”
这幢房子在伦敦的彼得大街,离议会只有几分钟的步程。附近的大多数房子都建于十八世纪,戴夫依稀记得这些房子本来就是建给国会议员以及上议院和下议院的议员住的。戴夫的父亲劳埃德·威廉姆斯就是个国会议员。
“你吸烟吗?”杜杜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来。
“有机会就抽。”
杜杜给了戴夫一支,两人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杜杜·杜瓦也是十三岁,但看上去比戴夫老成一些。她穿着紧身毛衣,绷紧的牛仔裤和靴子,显得非常时尚。她说她连开车都会了。杜杜还说英国的广播非常乏味:只有三个电台,没有一个播放摇滚乐——而且午夜就没广播了!看见戴夫盯着自己黑色套头毛衣前的两团隆起时,她一点都没尴尬,只是对他笑了笑。但杜杜一直没给戴夫机会吻她。
杜杜不是第一个和戴夫接吻的女孩。戴夫想让杜杜知道这个,不想让她觉得他毫无经验。算上没有回吻他的琳达·罗伯特森,杜杜将是他第三个吻过的女孩。重点是,他知道该如何去吻一个女孩。
但他至今还没和杜杜接过吻。
就快要吻上了。在父亲的亨伯霍克车里,戴夫小心地揽住杜杜的肩膀,但杜杜却把头转到一边,看着车窗外点亮的街灯。戴夫轻手轻脚地给杜杜挠痒,杜杜却没有被弄得咯咯直笑。他们刚在戴夫十五岁的姐姐伊维的卧室里随着电唱机里的音乐跳舞,但当戴夫放上的《今夜你寂寞吗?》这首歌时,杜杜却不愿再跳慢舞了。
戴夫仍然怀揣着希望。很可惜,冬日下午的小花园不是个适合接吻的好地方。两人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杜杜缩紧着身子,想让自己更加暖和一点。他们从家人中间溜了出来,但之后还有个派对要参加。杜杜的手提包里放了小半瓶伏特加。父母大口喝威士忌和琴酒的时候,他们只有软饮料喝,所以杜杜得自给自足。喝了酒以后,任何事都有可能会发生。戴夫看着她叼着切斯特菲尔德牌香烟过滤嘴的粉红色嘴唇,一心想着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房子里传来戴夫母亲的美国口音:“孩子们,快进来吧——我们要出发了!”戴夫和杜杜把烟扔进花丛进了屋。
两家人已经集合在了前厅里。戴夫的祖母艾瑟尔·莱克维兹将被“推选进”上议院,这意味着她将以莱克维兹夫人的名号成为上议院议员。戴夫的父母劳埃德和黛西、他姐姐伊维,以及两个孩子的小伙伴加斯帕·默里都已经齐集在了前厅。威廉姆斯家在战争时结交的美国人杜瓦一家也已经准备好出发了。伍迪·杜瓦作为摄影记者被外派到伦敦工作一年,他带着妻子贝拉以及两个孩子卡梅隆和杜杜。美国人很想看看英国议会的进阶仪式是什么样的,所以杜瓦一家人也要参加这个庆祝仪式。他们离开威廉姆斯家,浩浩荡荡地向议会广场进发。
走在雾蒙蒙的伦敦街道上,杜杜把注意力从戴夫转到加斯帕·默里身上。加斯帕十八岁,一头金发,身体又高又壮。他穿着一件厚厚的花呢夹克。戴夫想快点长大,像加斯帕那样有男子气概,这样杜杜就能带着爱慕和钦佩的目光看他了。
戴夫把加斯帕看作大哥哥一样征求他的建议。他告诉加斯帕自己喜欢杜杜,问加斯帕如何才能抓住她的心。“持之以恒,”加斯帕说,“有时坚持的时间长点,女人的心就软了。”
戴夫听见杜杜和加斯帕谈话的声音。“这么说你是戴夫的堂兄了?”走过议会广场时杜杜问加斯帕。
“不是,”加斯帕回答说,“我们不是亲戚。”
“那你怎么不付房租,在他们家自由出入呢?”
“我妈妈和戴夫的妈妈在布法罗是同班同学。他们在那儿认识了你父亲。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是朋友。”
戴夫知道,两家的关系比加斯帕说的要紧密得多。加斯帕的母亲伊娃是来自纳粹德国的难民,戴夫的母亲黛西大方地把伊娃接到家里,加斯帕只是不好意思把威廉姆斯家对自己家的恩情在陌生人面前和盘托出而已。
杜杜问:“你在这里学什么?”
“学法语和德语,在圣朱利安学院,伦敦规模最大的几所大学之一。但大多数时候我都在为校报写稿,我想当个记者。”
戴夫很羡慕。他没学过法语,也没到上大学的年纪。他的成绩在班上是最后一名。父亲对他非常失望。
杜杜问加斯帕:“你父母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