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正坐在院中仰望红霞想着心事,院门却被人推开。
&esp;&esp;金衣神君一笑站在院前,背后映着红霞漫天,栾溪见状十分欢喜,连忙将手中的蟠桃放在了桌上。
&esp;&esp;栾溪笑道:“仲灵,天君来了,我就回去喽!”
&esp;&esp;话音才落下,栾溪就已离开,还顺手带上了院门,临走时颇带含义的看了一眼,好似我同天君,能有些什么进展。
&esp;&esp;那人紫金冠束发,着金衣华服,唯有此刻的一双眸子中映出柔情。
&esp;&esp;他每日日落而来,我便提前备好了清茶温酒以便需要时能端来,只是太过可惜,酒有凉时,他也不会每日都会按时过来,终有一日失约未至。
&esp;&esp;今夜不知为何,他自打进入院子后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四周的花草树木,时不时的失神。
&esp;&esp;这浣纱殿自打百年前出事,便再没了主人,梨花落下再无人注意,霞光也再无人可赏,该是多久未能有过温度。
&esp;&esp;我远远的看着,也不知这天君怎么了,或许是有所察觉,想起了之前院落主人的好。
&esp;&esp;但又一想,之前声音说过,这里并非是真正的九重天而是回忆,所以天君应该察觉不到我的假的。
&esp;&esp;在不周山上,天君贸贸然提了壶酒泉打的酒来,或许便是有些想念这浣纱殿原本的主人了,只是很可惜美酒饮尽,从前等在这院中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云霞了,我看了看一旁温好的酒,拿着帕子握起酒壶斟满一杯,送到了石桌上。
&esp;&esp;昭华微微抬眸,接过酒盅,昂头一饮而尽。
&esp;&esp;浣纱殿虽说是九重天上最小的殿宇,但却可以说是景色最美的地方,白日里仙鹤飞过晚些时红霞漫天可见三界灯火。
&esp;&esp;我初初来时也并不知,只是百无赖聊呆坐在屋脊,怀中的酒壶微微滚动,霞光打在脸上,才看见那璀璨的一幕。
&esp;&esp;仰头看了看落日,再过不久就能够看到了。可谁知当我观望之时,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唤道:“仲灵!”
&esp;&esp;我回了神,一手仍旧握起了酒壶,道:“天君有何吩咐?”
&esp;&esp;闻言他不知为何皱了眉,深邃的眼睛看过来,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撇开头,说:“为何要这般疏离,从前你若要唤本君,都只会唤本君的名字,从来不会说什么天君,或许你心中有怨,换做旁人也会想明明是与你许过相守的人却转头与旁人在一处拜了东周大地,喜乐奏响之时却无人顾忌你心中的痛,万里云霞又能如何?”话毕抬手饮了酒又说:“凡人个个梦寐以求想脱胎做了神仙,可却无人能知这神仙也有痛苦。”
&esp;&esp;第一次瞧见神仙这样说,我心中倒是有些不自觉的惊讶,毕竟在九重天的这段时间,每个人都傲气十足,以凡人低贱为品,可为首的天君却是这般。
&esp;&esp;我又将酒盅斟满低声问道:“可神仙终究是比凡人的痛苦少一点啊。”
&esp;&esp;“如何能少?”昭华苦笑道:“凡人虽有生老病死,可却很自由,两情相悦就能够在一起,也无需去顾忌很多不存在的东西,仙者有天地的灵气,却也伏于这些,反倒不如几十年活的更为轻松。”
&esp;&esp;我察觉到了他的痛苦说:“那么,你的心里也会有希望,只是不能说对么?”
&esp;&esp;院子里的流水带走了梨树落下的花瓣,平静又自然好似本该如此,面前的人没有再说过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温酒时而苦笑时而悲痛。
&esp;&esp;我犹豫道:“天君曾经教过我如何使用那云绸剑,怎奈我学艺不精,至今也没能学到精髓。”
&esp;&esp;沉浸在酒中的人,终究是抬了头,猛地将我逼到了梨花树下说:“本君命你唤我昭华,不许再叫天君!”
&esp;&esp;坦白讲,这天君长的好,是极好!也或是长成这副模样的人,大抵都是这般人神共愤。
&esp;&esp;因沾染了些酒气而略带朦胧的眼,挺拔的鼻梁,抿成一线的薄唇,就连那说话带出的气息,好似就已将我带入了酒中,迷醉了。
&esp;&esp;未免堕入男色,我不免慌张的闭上了眼睛,已稳住心神。
&esp;&esp;昭华身上总是环绕着一股别样的香气,我也因此香气曾找过栾溪寻问此香为何,才知香气名叫龙涎,十分名贵,但在九重天却很寻常,在众仙娥中流传昭华并不喜奢华而是极为素朴,所以熏香才会选择了龙涎香,然再怎么素朴的天君,也是一统三界的君主不可冒犯,又怎么能够让我靠近又与之生出什么瓜葛。
&esp;&esp;察觉到面前的龙涎香逼近,我心口处跳动异常,生怕一个不小心乱了分寸。
&esp;&esp;我自由身子便寒凉,当察觉到一片温热印在唇瓣上时,才猛然抬手推开了昭华,跪在地上,说:“昭华,我有事相求,此前未能认真学习,所以在浣纱殿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正常运用绸剑,正巧你此番来了,不如借着月光你再重新教一遍?”
&esp;&esp;许是我这厢反应太过猛烈,他一时间未能防备,竟被推的有些趔趄。
&esp;&esp;看着跪在梨花树下神情惶恐的少女,他竟不自觉间噗嗤一声的笑了,说:“本君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唤我的名字了,可却还是在这殿中你又给了我不敢奢望的心愿,如你所说,便再教一次云绸剑,只是你不能再粗心了!”
&esp;&esp;亏得我反应快,怕是那之前院落的主人也是个粗心的主儿。
&esp;&esp;我反手将腰间系着的绸带解下,说:“只可惜这绸剑极为精巧,我却不能将其之没舞动出来,反倒是有些埋没了剑的精髓。”
&esp;&esp;昭华接过绸剑说:“你便是这剑最好的主人,三界都无人可比!”
&esp;&esp;绸带在他的手中化作一阵金光幻成了长剑。
&esp;&esp;梨花瓣缓缓飘落在了长剑之上。周遭莫名起了一阵怪风,我本能的向后挪动了两步,悄然隐在了梨树后,打探起了昭华催动云绸剑的手法。
&esp;&esp;剑锋随起,梨花瓣落,无风无痕。
&esp;&esp;脑海中浮现出一抹人影,墨发素衣在月光下舞剑,只是于此十分不应景的是,地上满是葵花籽壳,人影朦胧的转过身一笑,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