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有些重了。刘秀云急忙分辩道,“我也是为公司着想,为领导着想……”
陶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刘秀云,“刘副总,何必找托词?说实话,我对你,对人力资源部的工作是有看法的。不针对个人,是对你们的工作思路。人力资源部是很重要的管理部门,它不直接创造价值,却直接影响着士气。目前的情况是,公司出现的一些歪风邪气跟人力资源管理的不作为多多少少都有关联。你说的对,这件事不是小事,很麻烦,搞不好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但如此糟糕的局面是怎么形成的呢?很清楚,就是人力资源部把公司的规定当成一张废纸!如果从开始就严格执行规定,可能得罪的只是一个人,一条所谓的关系。当初为了那个人,那层关系,导致了今天问题被放大了数百倍。这是事实吧?这个过程,你们根本没去想这样的结果伤了奉公守法职工的心,这才是最关键的。我们每次中心组学习,讲上一堆大道理,什么全心全意依靠职工,我看完全是一堆废话。回到正题吧,维护所谓的关系,我看救不了红星!这么多年了,哪个关系给公司带来市场和订单了?给公司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利益了?说的难听些,那些个关系都是吸附在公司身上的蚂蝗。拯救陷入困境的红星,最终靠得还是奉公守法默默奉献的员工,不会是别人。这就是我对形势的基本判断。刘秀云同志,这些年来,我们通过各种关系放走了几百号人,他们有的拿着工资,有的不拿工资,但都让公司负担着社保,他们感激公司吗?给公司带来市场和订单吗?没有吧?我们依靠的,为公司创造财富的,还是那些老老实实工作的员工嘛。另外,我不怕外部的刁难。就像环保局出的幺蛾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方面我们确实存在问题,人家抓到了,会促进我们改进工作。也算是来自外部的监督嘛,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另一方面,市里的领导也未必就支持少数胡作非为的部门刁难我们,情况正在变化,我们在抓作风的改进。地方也在抓,而且力度更大。据我所知,平泉市委正在出台关于干部作风建设的若干个不准,我看以后针对企业的吃拿卡要会少很多的……不说废话了,脱岗人员必须处理,而且是一刀切!具体怎么办,我不具体管了,让人力资源部照我的思路去拿方案吧,尽快上会研究,此事宜早不宜迟。就这样吧。”陶唐下了逐客令。
“陶总……”刘秀云没想到陶唐对她如此不客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委屈的要哭了。
赵庆民拦住了有些激动的刘秀云,“小刘你先回去吧,组织人劳处按照陶总的指示,把方案再好好完善,解决是肯定的,但办法要尽可能地灵活一些……争取明天下班前给我一份。”
“好吧,我执行命令。”刘秀云脸色惨白,出去了。
赵庆民第一次见陶唐如此武断。连自己的面子也驳掉了,刚才的一些话,确实连自己也捎进去了。但他现在不能和陶唐对着干,尽管清楚这件事上陶唐未必会得到大部分公司领导的支持。和刘秀云一样。在纵容脱岗的问题上,公司很多领导是不那么过硬的。刚才已经听陶唐谈了总部领导对反腐的态度,想必他已拿到了尚方宝剑,此时谁撞上枪口谁倒霉……
不过,他还是要说两句,“陶总。你是不是说的有些重了?”赵庆民取了支烟,又放下了。
“重了吗?我是为了她好。你看到了,这个同志是不适合管人事的,没有担当,毫无正义感。她真的病了吗?你清楚,我也清楚。所以,工作还是调一调好,不然你我都要被她拖死了。”
陶唐突然提出了调整领导分工,让赵庆民有些紧张,“你决定了?”
“老赵,刚才在我办公室没细说,这次我在向冯老总汇报经营时,谈到了红星的班子,”他斟酌着词语,“我来两个多月了,也算对大家有了初步的了解,怎么说呢?最大的感觉一是缺少危机感大局观,比如指标问题,也不想想,总部下调指标能挽救红星的颓势?出点在哪里?是不是只考虑自己的薪酬?下调指标欺骗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真的不懂?还是另有考虑?其次是缺乏凝聚力,这点可能怪不着大家,宋悦没有当好班长嘛。最后就是严重缺少正义感,哪怕是装样子都欠。这怎么能行呢?”陶唐似乎想到了别的,罕见地表现出激动,“已身正,不令而行。已身不正,虽令不从。”
赵庆民顾不上想自己是不是也被陶唐列为了问题人物,“冯董是个什么章程?”
“冯老总的态度很明确,把建议权交给了咱俩。如果确实不合适,可以提出来,也可以从外面调。我呢,没有来得及跟你商议,所以不好明确表态,所以对领导说,想再看一看,实在不行再动。说实话,大家走到这一步不容易,里里外外付出了很多。但我想,分工调整是有必要的,刘秀云同志缺少魄力担当,怕是不适合管人事,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老赵啊,我总觉得这次清理脱岗有些反应过度了,有些不正常呢……”
“你有具体的考虑了?”赵庆民顾不上与陶唐讨论是不是真有小动作,他更想知道陶唐对班子分工的调整方案,每次调整都是一次剧烈的权力斗争,搞不好会将矛盾表面化的。
“我想让邱林和刘秀云对调一下。另外,把骆冲管的基建部也给邱林。邱林只管一个采购部有些躲清闲了,而骆冲的担子又太重了些,特别是B12项目正在关键时刻……”
果然涉及到了骆冲!基建部原先是骆冲的地盘,但不明白陶唐为何把基建部挖出来而不是动机动部,“那么,劳动公司那一大摊子呢?怎么办?”
“对换嘛,当然也给邱林。我预感到劳动公司系统也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就爆炸了。邱林同志有些闯劲,年纪也轻,让他挑这副担子吧。”
陶唐提出了让邱林和刘秀云对调的建议。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动议?是因为在向总部领导汇报工作时一连接了两个电话,引起了总部主要领导的关注,从而引了总部领导对红星人事管理的不满?从而引出了对两个副总的业务调整,但这一切并非“背着”他这个党委书记搞。这不是跟他商量吗?所以赵庆民对陶唐的解释,既不能表示不满,更不能去向燕京核实。陶唐是一把手,拥有无可争辩的人事权,跟他这个二把手商议是情分。不商议也不算太过分。宋悦何时跟他商议过?别人不说,提拔刘秀云还不是从燕京回来才跟他通气吗?何况陶唐只是调整副手的分工呢?
赵庆民是这样说的,“你兼着总经理,调整副手的分工甚至不需要请示总部。但是,刘秀云不止管着人劳和劳动公司系统,还有个职工教育部,而且采购那块也不让人省心啊。你觉得采购部由她管合适吗?”
“职教和人劳不可分离,上下游的关系嘛,当然一并划归邱林。采购出了计力强问题后,我估计大的脓水挤掉了。留下的一些小问题不要紧,其实我担心的是别的口……刘秀云同志的履历我研究了,是从总经办成长起来的干部,经验相对少了一些,换换岗位,对她没有坏处。你是她的老领导了,最好多指点指点她。我其实对她没有什么大意见,这是我们班子里唯一的女同志嘛……”
“老陶!小刘的能力问题先搁在一边,她刚才对于清理脱岗人员的部分意见我认为是正确的,是为你考虑的。你说的是不是有些重了?”
“重了吗?看来你和我还是有些分歧的。你是顾及眼下的稳定。我是顾及长远。搞例外原则没有不埋下隐患的。我出差三天,接了不下十个关于脱岗问题的电话,她自己就过的不硬,身为分管人事的副总。怎么能指示基层放人呢?这种素质怎么能替你我管好人事呢?老赵,之所以要调整分工,是考虑到启动这项工作必然带来震动,找我的,找你的绝对不在少数,非得有个关口挡在前面不可。不然我和你什么也别干了。邱林这方面比她强的多,业务?这有什么业务可言?坚持原则,不怕得罪人就够格!刚才你说到劳动公司系统,我预感到劳服系统的麻烦更多。这次戚总跟我谈起劳服系统改制,中央在东三省搞了试点,积累了一些经验,国资委等部委准备出台相关的政策,我们可能是集团的改制试点单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分管领导是不行的,即使没有脱岗这码事,我也准备调整分工呢,刘秀云同志不适合干这种事,这个,我早已注意到了。”
“那好吧。但是我不同意过激处理,以前的错误已经犯了,彻底纠正或许就是犯新的错误,刚才我已经说了,具体的办法要尽可能灵活、人性化一些。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意见。另外,你是不是考虑下采购部领导班子的加强?安中良现在还是代主任呢。”
陶唐点点头,“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可以灵活处理。但采购部暂时不动,就让安中良代着。根据目前听到的反映,安中良可能存在渎职,没有很好地履行支部书记的监督职责,但他本人好像比较干净,这就很好。等过一段时间,采购部的问题暴露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考虑其班子建设……现在先不动,上面刚换了分管,下面再动不好。”陶唐想到了韩瑞林刚才跟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当即否决了,倒不是韩瑞林不可以去采购部,至少他没有拿到不合适的证据,之所以拒绝他,完全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现在不能让人就此攻讦自己,“对于清理脱岗人员,一视同仁、彻底解决是基本的原则。这点我反复考虑过了,非这样办不能稳定局势。书记啊,你不要看我们可能得罪几百人,以及其中一些所谓的关系,但我们也可能赢得两万多职工的拥护!我们搞好红星,依靠的不是那些脱岗的家伙,而是踏踏实实工作和公司共命运的员工。”
“那,是不是先跟他们俩打个招呼?”赵庆民觉得心烦起来,不想听陶唐的大话了。
“可以,明天吧。明天我和他们通个气吧。”陶唐加重了通气两字,意思很明显,是通气而不是商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