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唐看了眼妹妹,没有吭气。
“世安是不错。我没说女婿不好。你大哥就那样了,他马上就退休了,很快就要当爷爷了,我也懒得计较了。世安和有道能比吗?你有啥话,直接跟你二哥说!”
“那我就说了啊,二哥,厂里都在嚷嚷要动班子,世安一直是三分厂上报的后备,最近你让组织部重报中干后备,陈厂长还是报了世安,还和世安谈了一次,他说给马总也说过了,马总一口答应。世安过四十了,机会不多了,二哥你一定得帮这个忙!”
陶唐咳嗽一声,拿起杯子喝水。
“二哥,世安和我都知道你的为人,这些话世安是不让我说的,但我觉得还是该说。过去的厂长,除了从外面调来的,哪个没提拔过自家人?你可以打听下,世安是不是够资格?二哥,你不让我做采购生意,我听你的,但世安的事,你一定得管。我知道,只要你不反对,世安的事就成了……”
老太太看陶唐不吭气,打圆场道,“美玲,你也不要急,你二哥怎么会不管世安的事?你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二哥的为难,话说到就行了,你二哥心里有数。”
“妈,你不知道。厂里都在传二哥回去市里工作,因为是小道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如果是真的,二哥一走,谁还会照顾世安?二哥,你也别生气,谁都要过日子,是不是?”
陶唐笑了,“我生什么气?在家里,你说啥都可以。不传谣就很好……”
老俩口吃了一惊,“什么?老二你要到市里工作?这是真的?”
“是假的!”陶唐笑着说,“我都不清楚的事,亏得他们编得出来。你们别信,我是国企的干部,怎么会到政府工作?千万别信。”
“无风不起浪……”老头儿盯着儿子,“你小子从小就是心里藏得住事的主儿……嗯,那个6书记又是你的朋友,去过滨江看你还给我带着茅台的,是他吧?要是真的,你可不能瞒着家里!”
“我干嘛要瞒着家里?组织上动干部,哪有四处漏风嚷成一片的?当初我从滨江来红星,不是很突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说动就动了……这件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大概厂里有人盼我离开呢。”
“这倒是。”陶父点点头,当初陶唐调平泉工作,确实很突然,老头儿记得很清楚,但他又说,“厂里的人说什么,你管不了,我更管不了。可是确实有很多人说你干的不赖。当厂长嘛,哪有不得罪人的?照你自己的路子走就是了。至于世安和有道的事,你还真得帮忙,没法子,你有几个亲人?”
陶唐有些头疼。很想安静地和家人待一会儿,但总是因为各种原因破坏气氛,道理分很多种,有大小之分,也有远近亲疏之分,真正的、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真还找不出几条,就陶唐而言,他奉行的真理是孔夫子讲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奉行起来也很难。想了想,他对妹妹说,“你把有道俩口子叫进来。”
陶有道和汪晓娟进来了,站在门口,像待审的嫌犯。
“坐吧,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厂里。”陶唐温和地对小俩口说,“跟你俩谈两件事吧,这个机会也难得。第一呢,是照顾爷爷奶奶的事,听他们说,你们做的不错,替我,替我们仨尽了孝道,这很好。特别是晓娟,更应该得到夸奖。第二,主要是说说你,”陶唐看着侄儿,“跟晓娟也有关系,所以一起跟你们谈谈。关于车库的事,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我都要批评你。为什么批评你?因为你没脑子。道理我不跟你讲了,想得通好,想不通我也不给你做工作。你给我记住,这句话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只要我在厂里工作,你说话办事对不对,只能按工厂的规章制度做衡量,不能跟其他人比。道理很简单,你是我的侄儿。你不要委屈,你占便宜的地方更多,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就像组织部按程序要基层推荐中层后备,六分厂报上来的名单有你,你想想,凭你的工龄,凭你的岗位,凭你的贡献,如果没有我,可能吗?”
陶有道不吭气。
“嘿,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气?”
汪晓娟捅了陶有道一下,陶有道低声说,“可能不够资格……”
“什么叫可能?肯定不够资格!”陶唐微笑着说,“有道,人贵有自知之明,真正能够读懂自己的,不达也难。所以,这一次你根本就不要想了,差得远。想进步没错,但要踏踏实实地一步步走出来,我会给你换个岗位,但不会现在就提拔你,而且,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如果刚才你爷爷不谈此事,我本来是不准备给你讲这些的,还是刚才的话,想得通好,想不通我也没办法。”
“二叔,我能想通。”陶有道闷闷地答道。
“要真正想通。我教你一个办法吧,等谜底揭晓,你可以和新提拔的那些同志逐个地比一比,心平气和地、抛开背后的亲朋关系去比一比,这样你心里就舒坦了……”听见防盗门响,“啊,世安回来了,就这样吧,我去烧菜,今天中午我来主厨。”说罢起身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