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如果元衍死在严州,而元氏另一个领兵的儿子也在严州……
&esp;&esp;千里之堤亦会?毁于蚁穴。
&esp;&esp;这是不能赌的。
&esp;&esp;元衍可以去?死,但不能连累家族的前途。
&esp;&esp;于是在他赴死之前,梁氏并他几?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连同数名忠心效力的心腹爱将,全都先他一步踏进了黄泉。
&esp;&esp;此一事,他确有失义之嫌,但是并不后悔。
&esp;&esp;有受恩于梁氏的人要杀他报仇,也是合情理的事。
&esp;&esp;但是不对。
&esp;&esp;这个人虽不是酒囊饭袋之徒,可也并没有几?分才能,不过是靠着祖余荫在粱素手?下谋得了一官半职,并不如何受重用,每况愈下,甚至连嫁女的资财也没有,反倒是粱素身?死之后,他辗转来到咸安,才算安稳了下来,三?个月前又送了独女出嫁。
&esp;&esp;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为着什?么,毁掉他拥有的一切,只?为给粱素复仇?
&esp;&esp;他女儿嫁到了外地?,并不在咸安。
&esp;&esp;他只?四十岁,但看起来已是残年。
&esp;&esp;他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事。他并不求饶,看起来是心甘情愿。
&esp;&esp;元衍没有动刑的打算。
&esp;&esp;他告诉眼前这不畏死的父亲:
&esp;&esp;“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的女儿,除非她死了,否则……”
&esp;&esp;
&esp;&esp;元衍徘徊在小园□□。
&esp;&esp;落日残阳,茶花沾染血色。
&esp;&esp;元承经行,看见他的兄弟,出声召唤。
&esp;&esp;元衍走过去,恭敬地行礼问安。
&esp;&esp;元承问:“二郎,怎地在这?里?”
&esp;&esp;元衍答,排遣心怀。
&esp;&esp;元承听了便叹气,问:“弟妇可?好些?”
&esp;&esp;元衍又答:“已好得多了。”
&esp;&esp;元承笑起来,像是得到了安慰,“这?便好,我回去了,讲给你阿嫂听,安她的心。”又道?:“弟妇遭此劫难,身为?长嫂,她是该去照料的,只是你也知道?,她身子向来不争气,那日又吓到,这?会儿?也正卧榻,因此怠慢了弟妇,二郎莫要芥蒂。”
&esp;&esp;“怎么会。”元衍低下?头,轻声道?:“我同阿兄,是骨肉至亲……”
&esp;&esp;“是啊。”元承笑着拍了拍兄弟坚实的臂膀,“咱们是至亲的兄弟。”
&esp;&esp;湛君醒来是在夜晚。
&esp;&esp;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墙上细碎摇曳的竹影。这?使她想起许多年前,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常年病弱,终日地睡,昏沉,疲累,白日里睡得久了,总是会在夜里醒来,之后便很难再入睡,于?是坐起来看墙上的影,看很久,还有?窗外的风,那是天地幽静的吟唱。
&esp;&esp;她以为?还是在梦里。
&esp;&esp;然而?山中?没有?飘扬的幔帐,也没有?氤氲的香,山中?只有?草木的气息,还有?露水,闻之给人清凉的感受。
&esp;&esp;她意识到这?里不是青云山,她早已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