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以替江江准备宵夜。
谢余想,开车驶向了梧桐巷。
。
天气已经很冷了。
梧桐树原本苍翠的叶子早已枯黄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枯枝,在呼啸的北风里,张牙舞爪地指向天空。
一处居民楼的窗户处,一个矮小的、瘦骨嶙峋的人站在窗户旁,一双鹰一样的阴鸷眼睛,像是等待猎物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楼下。
谢裁缝在等待谢余。
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进了梧桐巷。
谢裁缝冷冷地看着那辆车,随即挪动脚步,走向了屋内。
她坐在餐桌旁,闭着眼,等待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扣扣——
敲门声响了两下,声响停止,谢裁缝慢慢起身,走到了门前。
开门时,她的背紧绷,手握紧,像是提起了斗志的战士。
门开了,谢余站在那里。
谢裁缝冷冷地转身,谢余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挂钟恰好在此时敲响,如过去的每一个月末那样,五点整。
但这一次,房间里没有那么死寂。
谢裁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按照作息吃饭,她坐在红木桌旁,桌上放着一摞文件袋,冷冷地看着谢余,显然已经等待了许久。
谢余静静地看着她,并不为此感到不一样。
“谢余。”
她的声音很嘶哑,但并不虚弱,叫你谢余的名字时,仍旧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冰冷。
谢裁缝直勾勾地看着他,不错过谢余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你知道,谢诚从牢里出来了吗?”
谢余稍显意外,顿了下才想起被谢裁缝提起的谢诚是谁,但他的表情并没有为此生出什么变化,仍旧波澜不惊,平静地道:“不知道。”
“你该去看看他,”谢裁缝说,混浊的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刀一样锋利,一字一句地道,“你该去看看他的样子,然后引以为戒。”
“你要永远记住,不能走上他的路。”谢裁缝阴郁地开口,苍老的手搭上了旁边的文件袋,“我会永远看着你,永远记录下去。”
谢余看着她的目光,慢慢移向了旁边的一摞文件袋。
他当然知道那里是什么。
每一个文件袋,都按着时间记录,从谢余出生,一直到他上大学离开,那些文件袋里记录着谢余所有的错误,还有相关的证据。
谢余知道,里面会有他迟到的记录,会有他被别人送的贺卡情书,会有他的每一封检讨书,会有他零散几次打架的照片和记录,记录里会有当事人的控诉和老师的态度,会很客观,不带有一丝一毫私人感情,像法院记载罪犯的犯罪过程一样,冰冷地记载着一切。
那是谢余的“罪证”。
谢裁缝看着谢余,眼神越来越冰冷。
她想到了谢诚。
谢裁缝为这个名字感到厌恶和痛恨,那么多年里,她从来不愿意提起,甚至不愿意想起这个名字。
所以她并没有想到,在时隔多年后的重逢中,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谢诚。
一样的无耻、恶心,一样的披着人皮,却做着那么残忍的事,一样的陌生却又熟悉。
很多年,很多年,每当谢裁缝回忆起过去时,都会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她想起了事发的那一天。
她想起了被警察搜寻出来的碎肉。
那些本不该谢裁缝看,可是她站在警察面前,身躯明明瘦弱,却又那么高大不可摧毁,像只威风凛凛的雄鹰一样,保护自己的孩子。
谢裁缝不信这一切,她要看到证据,所有的证据,不管是文字还是照片,是行凶的刀还是横流的血,是被四处藏匿的尸块还是受害者一家的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