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半大孩子里,就数阎四豹年龄大了,她没骂他,更没揍他,更没咋的他,可他却哭起来没个完。
他这哭声要是引来了小鹏和钱氏小兄弟的围观,那几个指不定咋想她这个一家之主啊?
而且,在这个男尊女卑,男女之防意识极重的时代,她这个十五岁的小孀妇和她的前小叔共处一室,而且前小叔还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好像,极像她夺了他的初吻或者童男身似的。
记得真切,前世闺蜜时常盯着手机,盯着男装秀视频里刚出道的青涩男模,她的眼神荡漾到膈应,还用一种久经沙场的口气各种评头论足,声称有缘撞上这个那个的话,就夺了对方的初吻和童男身,然后发过去两个大红包。
原以为闺蜜也就是故作沧桑,故作玩世不恭,放荡不羁而已,重生一次再细细想来,闺蜜的种种言行举止昭示出一个标签,心机婊。
是的,闺蜜是心机婊,所以她可以不动声色地撬走自己的男友萧晔,所以萧晔刚刚给自己发了分手短信,她就在朋友圈应景的晒结婚证。
男友萧晔的初吻在他告白时就给了自己,可是男友的清白还在吗?他被那个无耻的心机婊弄脏了吗?
心事沉沉如潮袭来,一时间钱大双火大的不行,真想将阎四豹一脚踹回阎家去。
“大嫂,你对我太好了……你对我最好!”
阎四豹被钱大双一凶,终于止住了泪水,说得认真而小心。
钱大双用烧火棍扒拉着灶膛里的柴火,寻思阎四豹大概是怕自己揍他才说得这么违心,“别来狗腿这套,你我又不熟,对你最好倒谈不上,只是你身为堂堂男儿,动辄就哭丧似的,我很看不起。”
阎四豹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情绪,将心里话一股脑儿倒出来。
“大嫂,你是不知道我娘,不,她不是我娘了,你没看见那个老干婆有多狠,不管怎么说,我是她儿子啊,因为五两银子的赌债,她就往死里打我,连鸡毛掸子都打断了。”
钱大双语气淡淡,就事论事,“她那么狠打你不对,不过你赌钱也不占理。”
阎四豹讪笑着,“大嫂,你教训的是,我也想明白了,她撺掇我赌钱时,没把我当儿子,而是把我当成了赚钱工具,而大嫂你把我当人看,我就得戒掉赌瘾,好好做人。”
钱大双不咸不淡地哼了声,心里有了盘算,得尽快让阎小四儿试试赚钱有多难,那么他自己的血汗钱肯定就不舍得赌博,因为万一输了他会肉疼死。
钱大双到院子里的大黑瓮里拿了些馒头包子,放在笼屉里加热,后灶的锅里煮着小米粥。
饭香流溢,于是阎四豹更不想离开了,没话找话的聊,“大嫂,你给我打荷包蛋时,那个蛋怎么一下就沉下去了?”
钱大双不耐地横了眼阎四豹,就是那种看白痴的眼神,可是她想了想,这个道理真的,真的不是很好解释啊!
可是如果不加解释,她这个一家之主以后如何以理服人。
钱大双想了想,反正家里那两个咬文嚼字的读书人也不在跟前,反正房梁上的鬼原主也听不懂,反正鬼原主即使说点什么,阎四豹也听不到。
于是,钱大双缓声如是解释,“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鸡蛋的密度大于水的密度,所以就不会浮在水面上,也就是说鸡蛋的重力大于水的浮力,听懂了吗?”
阎四豹一脸懵逼状,他低头想了想也想不明白,最终是不明觉厉,“大嫂,你太厉害了,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如果是的话,文秀才就没饭吃了。”
钱大双无语凝噎,怎么就扯到了男儿身这儿?她瘦如风干的青菜,有这模样的男人吗?
鬼原主猛然飘下来,双目警惕深深,“你……你到底是谁?哪儿来的?你怎么懂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像是这儿的人,这儿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样有才无德的……该死!你赶紧撞死啊,我想返魂活过来!”
钱大双置之不理,坦然自若地用木勺撇米末倒进泔水桶中,因为这儿还是石磨碾米,即使精米里也难免有细碎的谷糠,所以撇去米末后,稀粥的口感会更好一些。
阎四豹依旧没话找话,“大嫂,看你打荷包蛋时,我还想着鸡蛋入水后会一下变成碎蛋花呢!”
钱大双补刀性质的讥讽,“幼稚白痴!”
被钱大双这样差评后,阎四豹也丝毫不恼,“大嫂,你对我就是好,我亲娘都没有给我吃过一次这样的小灶,就是有次我赢了三两银子交给她时,她给我弄了碗蛋花汤,蛋花一缕一缕的,很少,可以数清楚那么少!”
钱大双敷衍地嗯着,馒头包子热透了,她用筷子一一夹出来放到红瓦盆里,在大灶上的锅里重新添好水,煮蛋花鸡骨汤。
阎四豹一看晚饭这么丰盛,受宠若惊,“大嫂,你咋知道我没吃饱,还饿得慌呢?你对我太好了,比大哥对我还好!”
钱大双后知后觉,阎四豹肚子响不是腹泻的征兆,而是饿惨了。
屋顶天窗那儿,犹如玉树临风的男子撑着下巴侧卧着,俯视着屋内,长眉好看的蹙起。
没有多久,小鹏砍柴回来了,钱小川狗腿地跟在后面,叨叨着小鹏累的话,他可以帮忙背回院子等等。
再往远一点,小雪笼着针线笸箩,不疾不徐地往家里赶,见状,男子探手掩好天窗,飞身离开。
某跟班宝宝费力巴切地跟在后面追啊追,最终两人落在山林里的古松繁枝间。
“爷……”
对于跟班的欲言又止,男子淡漠地嗯了声,他还是想不通钱大双的那番解释,什么什么嘛?晦涩难猜,难道他也和阎四豹一样,属于幼稚白痴的级别?
跟班的壮起了十二分胆子,鼓起了十二分勇气,道出心里忠言,“爷,女子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而已,翠红楼新来了一批姑娘,要不小的让鸨儿妈妈留一个服侍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