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者穿着大魏朝的官服,正在案前翻着一堆卷宗,紫鸢走到他身边,他连头都未抬一下。
“院史大人,这位姑娘是皇上派人送过来,给长公主诊病的。”紫鸢恭敬的说完,埋头的老者才抬起头看了陈悠一眼。
这一看之下,老者的怒气便上涌,“胡闹!”
眼前的小姑娘只不过十五六岁,还不知有没有给病人看过病,竟然要为长公主诊治!
紫鸢第一眼瞧见陈悠时,也有些不敢置信,这姑娘看着比她年纪还要小,就算是自小识医认药,那医术也不会比院史大人还要好。
长公主的病,院史大人都束手无策,难道皇上是彻底放弃,竟然送这样一个小姑娘来。
陈悠当然瞧出这位太医院德高望重的院史大人是在对她不满。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位大人,请问您行医这么多年,难道还练就了一副能从人外貌就能看出这个人医术高低的本领?若非不是这样。您为什么不肯让我一试?难道说你已经有法子将长公主救回来了?”
如果可以选择,陈悠绝对不想一来就得罪这位院史大人,可如果就这样被院史大人否定,她会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送回去。
紫鸢瞧见院史大人被陈悠说的脸色铁青,虽也不像触他霉头,可是长公主这几日情况一日比一日差,院史大人也没有新的法子。有人来试总比等死好,说不定这个年轻的姑娘真的有法子让长公主好起来呢!
紫鸢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当然是站在长公主这边的。
“院史大人,奴婢知道您担心长公主的身体,可是就连刘太医也不能让长公主的病情好转,而且这位姑娘还是皇上特意送过来的人。让她试一试又何妨?”
满头白发的院史愤愤地站起身,不屑的看了陈悠一眼,抿着唇并未说话,但是却先一步走向了长公主寝殿。
紫鸢松了口气,转身对陈悠道:“院史大人脾气虽然怪了些,做事却很严谨,他一把年纪了,这阵子一直为了长公主的病情日夜翻阅卷宗,也不容易。姑娘。这个我来帮你拿,你跟着我过来吧!”
陈悠送了口气,虽然院史大人肯让她见长公主。可能大部分的原因碍于皇上的威压,但能见到长公主总归是成功的第一步。
她谢过紫鸢,自己提着药箱跟在后面。
清源长公主的寝殿内很安静,侍女进出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长公主的床边坐着一个满脸憔悴又瘦削的中年男子。
若不是他衣着装扮满身华贵,谁也不会想到眼前邋遢男子会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姜家嫡长子。
姜戎握着清源长公主的手,放在脸颊边摩挲。喃喃而出的声音嘶哑又消沉,“阿意。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若是能听到,你就眨一眨眼睛,不,不用眨眼,只要你睁眼看我一眼就好。”
显然清源长公主已陷入了昏迷……
紫鸢不忍心瞧见驸马爷这般伤情憔悴,她走上前,轻声劝慰,“驸马,皇上派人来给长公主诊病了。您放心,咱们大魏朝地大物博,能人辈出,总有人能将长公主瞧好的。”
姜戎本擅武,身材自然高硕,可自从长公主出了事,他如今却瘦的皮包骨,哪里还有一点武将凛然的风采。
他抬头看向院史大人这边,而后目光才移到了陈悠身上。这些天,长公主看过的大夫不说上千,也有几百,可长公主还是一日比一日严重,尽管这样,姜戎心中还是抱着希望。
他盯着陈悠的目光忧伤又带着一丝希望,随后,他扶着床边站了起来,久坐让他的身体麻了麻,“这位姑娘,你若是能将爱妻治好,你便是我姜戎的救命恩人!”
站在一边的院史眉头皱了皱,朝着紫鸢使了个眼色,紫鸢连忙将驸马劝走。
太多的期待,而后又是太多的失望,已快将姜戎压垮,他作为姜家嫡子,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他从未对人许诺过,也从未对人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皇家,以他们姜家的底蕴,皇上也只会去拉拢。
可不管是如何的强硬高贵,在病症面前,他们永远是这么的渺小,这种事,再多的钱再高的地位,都只能束手无策!
一生顺遂又得意的姜戎竟然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力!
所以他才会说刚才那句话,若是陈悠真的能救回长公主,他一定会不惜一切去感谢她!
陈悠终于见到长公主,她从药箱中取出一惯用的棉布罩衣,而后用热水仔细清洗了手。这才坐到长公主床边。
宫中也有医女,她们是为了方便给女子治病的,陈悠身边此时便立着两位经验丰富的医女。
沉下心给清源长公主把脉,而后陈悠又观察了长公主的舌苔,检查了浑身各处,最后她才朝着身边帮助她的医女们点点头。
紫鸢与院史大人在外头等着。陈悠掀开了帘子出来,恰好迎上院史大人不屑的眼神。
“小姑娘,可把出什么脉象了?”院史大人的口气明显带着轻蔑和教训的口吻。
在他眼里。就算再是医学奇才,在这样还“乳臭未干”的年纪也不会有什么经历。
陈悠当然感受到了院史大人这份轻视。
但是她不能因为院史的个人情感就要退缩,她恭敬又不卑不亢的朝着老院史行了一礼,“回院史大人的话,民女刚刚给长公主殿下把出的是散脉。”
陈悠话音一落,院史大人就“嗤笑”了一声,“连脉都把不准。还有胆子来给长公主治病,你可知长公主身份尊贵。容不得出一点儿差错!可真是不知者不畏!别怪老夫这时候没提醒你,若是长公主因为你的医治而有个三长两短,你全家一并加上也不够诋这罪责的!”
陈悠猛地抬头,她从上辈子才会刚刚走路起。就跟着祖父身边学习把脉,一直到博士生毕业,就连祖父都夸赞她拿脉精准,几乎没有错的时候,长公主明明是散脉,又怎会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