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不能因为四哥哥归家了,而忽略了三哥哥,便道:“三哥哥说他这一趟出门碰见了不少新奇事儿,他要讲给我听。我去的时候和三哥哥一辆马车,回时和四哥哥一辆,好不好?”
&esp;&esp;江晚宁自己觉得一碗水端平,做得很好。去时和三哥哥一道,回时和四哥哥一道,不至于冷落了哪位哥哥,更不至于让哪位哥哥伤心。
&esp;&esp;江愁予微笑一滞,也不过瞬息之间。
&esp;&esp;“好。”
&esp;&esp;江晚宁冲他摆摆手,提裙跑开。
&esp;&esp;车帘落下,车厢忽而陷入了一片可怕而古怪的静默。安白心道不好,蜷着肩膀往座位里缩,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esp;&esp;茶盏撞于小桌上的清脆声响,像箭矢一般直戳心窝。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低缓、沉闷的嗬嗬冷笑……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苏轼
&esp;&esp;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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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汴西湖与天相接,湍湍而动。
&esp;&esp;船身破开一茎竹篙,在涛涛桨声中缓缓前行。此番美景本该举杯畅饮,谁想江府三郎君衣袖卷至肩膀,手中提着一只湿淋淋的蟹笼,扼腕叹息。
&esp;&esp;仲春时节本不产蟹,江羡之非要作死,说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捉不到蟹便不回去了。一旁江晚宁蔫头耷脑地坐在小凳,双手撑着下巴想心事。
&esp;&esp;“小小姑娘家,整日就知道唉声叹气。”江羡之扫她一眼,“你和四郎置气了?”
&esp;&esp;江晚宁下意识反驳:“怎会!”
&esp;&esp;兄妹之间小打小闹也是寻常的,江羡之没想到她反应这般激烈,倒是被吓了一跳,问:“那是四郎生气了?”
&esp;&esp;江晚宁没搭腔。她也不知道。
&esp;&esp;四哥哥一下车后便不爱搭理人,她凑过去问了好几声,他就说自己坐久了车,身子不爽利,想要一个人静静。
&esp;&esp;江晚宁下意识朝着船尾的方向看了一眼。
&esp;&esp;俊美公子手持鱼竿,沉声静气地凝望着粼粼水面。墨眉轻蹙,眼中的愁绪随着水波一起一伏地荡漾。这本是一副极美的画卷,然而他身边急得跳脚的小厮败了这一分美感。
&esp;&esp;安白小声地:“公子……”
&esp;&esp;江愁予淡淡扫了他一眼。
&esp;&esp;安白心头一跳,害怕而又无可奈何地:“公子,您这又是何必……”
&esp;&esp;半晌得不到回应,安白无力地望望天。
&esp;&esp;他心里叹气,想着郎君实在是个小心眼,且疑心病很重的人啊。郎君哪里是坐久了马车身子不适,而是将姑娘的话来回地解读,生生把自己逼出一身毛病。
&esp;&esp;郎君幼年师从陈渊,陈先生为人通透旷达,一眼便瞧清了温润公子的皮囊下藏着一具诡计多端的恶灵。陈先生见他有资质,有意将他往正道上引,随着一轮轮岁月更替,郎君仿佛真的成了先生期待的人。然而安白知道,知道郎君他……
&esp;&esp;年轻公子望着湖面,忽然郁郁开了口。
&esp;&esp;“我邀她上车,她这般爽快地拒绝了我,还说去时和三哥哥一起,回时和四哥哥一起……”江愁予指腹顿在鱼竿上,漆目之中冷光乍现,“安白,她莫不是在辱我?”
&esp;&esp;安白的目光停在郎君的手上,看着郎君握住鱼竿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泛出狰狞的白色。他的背脊猛得窜上一阵凉意,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晚夜莺骨头断裂的喀嚓喀嚓声。
&esp;&esp;安白心里想的是,郎君常年身子不好,绝对和他疑神疑鬼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