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见他不再强行追究,江晚宁才长长嘘气。
&esp;&esp;她没想到自己这点微末的情绪也能被他察觉。她原本过来是想和他好好倾诉一番的,但他是这样一个体贴敏感的郎君,她若和他说了自己的事儿,他定会忧心许久的。
&esp;&esp;今儿个可是他生辰呢。她不想败他兴。
&esp;&esp;二人用过了长寿面,江晚宁送他生辰礼。
&esp;&esp;“祝四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sp;&esp;托在她手边的是个漂亮的荷包。
&esp;&esp;“晚宁做了许久呢,四哥哥可不准嫌弃!”江晚宁低垂脑袋,指着上头的一堆杂草说那是竹丛,“高风亮节,喻指的可不就是我的四哥哥嘛!听安白说四哥哥夜里睡不好,我便往里头塞了安神的草药。四哥哥拿去试试,倘若真的管用,我改日再给四哥哥做个枕头!”
&esp;&esp;江愁予摩挲着露出的线头,夸她手艺好。
&esp;&esp;江晚宁抿唇一笑,被江少轩嫌弃礼物后的不愉快也随之散开。她一开心便喜欢黏着他淘气,兴致勃勃地要铺开浆纸为他作画。
&esp;&esp;江愁予为她磨砚:“妹妹画什么?”
&esp;&esp;“四哥哥好看,本想画一个四哥哥的。”
&esp;&esp;“然而笔力不行,就画一只纸鸢好啦。”
&esp;&esp;“那可不是一般的纸鸢,那是掉在四哥哥院子前的纸鸢。”她煞有介事地拎笔舔墨,一张娇靥上尽是认真,“因为这只纸鸢,晚宁才能和四哥哥相识嘛!四哥哥不要再说话啦,太影响晚宁发挥了!”
&esp;&esp;江愁予轻笑,默不作声地继续磨砚。
&esp;&esp;黑夜无声地渗透,将桌前的身影融合。
&esp;&esp;昏黄色的烛光在不大的空间氤氲开,将江晚宁长睫染成粉金色。她握笔的手一顿,想起了一件被她遗忘的事。
&esp;&esp;四哥哥今儿个及冠了,是个大人了。
&esp;&esp;《说文》曰:“冠,弁冕之总名也。”
&esp;&esp;男子的及冠之礼尤其重要,理当由国公爷主持,再邀三位贵宾为行冠男子加冠三次,这便意味着那人拥有了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
&esp;&esp;行冠礼之后,需得贵宾向冠者宣读祝贺之辞,再由年长之人、德高望重之人赐一与俊士德行相当的表字。
&esp;&esp;江晚宁参加过别的哥哥的及冠礼,那时候的国公爷会焚香沐浴,亲自出席为那位哥哥庆贺生辰,在旁人倾羡的目光中为他冠以表字。
&esp;&esp;然四哥哥的院里没有张灯结彩的热闹,没有络绎不绝的宾客,只有满满一堆将人湮没了的文书,压弯背脊的疲惫以及长此以往死守的冷清。两厢一对比,江晚宁便深深地感到不忿起来。
&esp;&esp;江愁予看出她这一瞬的烦躁。
&esp;&esp;他下意识地蹙眉:“妹妹怎的了?”
&esp;&esp;或许是光线过分地晦暗,或许是晚霜打湿了她心中的几分愁绪。江晚宁不知怎么的觉他眼中含着几分湿漉漉的潮气,像路边被雨浇湿的狗狗一样可怜。
&esp;&esp;江晚宁深吸一口气。
&esp;&esp;不生气,不可以同那帮人生气。
&esp;&esp;爹爹不给他起表字,她起。
&esp;&esp;“今儿个是四哥哥的及冠之日,四哥哥合该有个表字了。方才晚宁瞧着四哥哥,便想着有二字是极其适合你的。”她揪住他的衣袖,细声软调的,“我知道此事由我一个晚辈来做是极荒谬的。但我是小孩子,说的话不作数嘛。”
&esp;&esp;她眨巴眼睛:“四哥哥准我不恭敬嘛。”
&esp;&esp;她是惯会撒娇的。
&esp;&esp;江愁予的胸膛里传出几声闷笑。
&esp;&esp;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才是他真心实意的笑。